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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牡丹-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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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又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 “那年吉祥戏院的廖老板刚从他爹手上接管戏院,园子里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名角儿,年轻人吗,他总想找些新面孔,那时谭老板也就是现在的谭仙菱;当时也不过十七、八九而已。而他的父亲谭莲生可是京城里的名角儿,要拜他为师的人都排满了永定门大街了,那可一点都不夸张。谭老板收徒弟要求很严格,一般资历的他都不收。”秦罗衣给安叔到了杯茶;安叔放下烟袋;接过喝了一口;擦了擦嘴;又把他的烟袋拿了起来;继续说: “当时谭老板的票友中,有一人和他很是要好,那人有个儿子,长的十分的可人;那人的夫人过世的早,因为念旧人又怕后娶的新人对儿子不好,也就没再续铉。他是个爱戏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吉祥戏院里,他那儿子也跟着在戏院里长大。那孩子可是聪明,深得谭老板的喜欢,谭老板闲时教他唱上一段,他立马就能学会;还学的惟妙惟俏。谭老板对那孩子可是喜欢。后来在那孩子10岁那年正式收他为徒了。一转眼;寒暑转换;那孩子16岁了;就在那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谭老板和廖老板争取下上了《牡丹亭》,扮的就是杜丽娘。谭老板曾说过;这孩子是被梨园老祖眷顾的;就在那晚;那段[皂罗袍?好姐姐];轰动了整个北京城。”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安叔停了下来;秦罗衣冲门外说道:“进来!”原来是银奴,安叔看见是银奴,立马起身;收起了烟袋;对秦罗衣说:“老奴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说完就往外走去;“安叔!”秦罗衣叫道;安叔已经出门了;他看着安叔隐没在黑夜中的背影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第四章 丽 娘

廖府别院  荒园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初静睁开眼睛,“……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她光着脚走出自己的房间,寻找声音而去,那个声音仿佛就在前面,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近了近了,自己的心开始急速的跳动了起来,她会是谁呢?这府院原本的主人吗?是人还是漂泊的灵魂?还是上次来的地方,声音却没有了,初静环视着自己的周围,这个园子没有荒废之前,应该是百花争艳,花香满庭。天上皓月依旧,如今却是一片荒凉,是因为思念吧,所以……她突然在园子的一个小门处,看见一个影子,她连忙追了上去,当她追到这个门口的时候,那个影子一转身不见了,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有一道门呢?她试探的往里走着,突然被人给拽住了,她的心口一提,火折亮了,照清了,“银奴!”银奴用手语说:“你怎么了?”他伸手摸了摸初静的额头,感觉没有异样;松了口气,低头看见初静竟然光着脚,他把手中的火折递到初静的手中,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转身走出了这道门,初静说:“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想起银奴现在抱着他,没办法回答她的话,她把自己的头靠在了银奴的胸口,感觉着银奴有节奏的心跳,她喜欢听银奴的心跳,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俩……

吉祥戏院

廖涣之从后台的幕缝中看着吉祥戏院里的观众们,观众席是满的,包厢也是满的,并且来了些大人物,不过大部分都是十年前捧吉祥戏院场的人,应该说是捧白老板场的人,今天晚上会怎么样呢?会像十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吗?当年自己会那么自信让他上《牡丹亭》;让吉祥戏院一夜之间名扬北京城。今天呢?还会吗?还会再像当年那样吗?接下来会是福还是祸呢?

秦罗衣看着镜中的自己,又不是第一次上场,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跳动的这么快,银奴蹲着给他换戏鞋,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是自己脑海里却一片空白,银奴从自己的胸前解下一个玉佛吊坠,给秦罗衣戴上,“你从来都没有摘下过它的!”秦罗衣说道。“它会保佑你的!”银奴用手语说,“银奴就在你身边!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杜丽娘,有个叫柳梦梅的人在等着你!”此时银奴的面具下会是什么表情呢?秦罗衣想着;不过他在银奴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杜丽娘,我是杜丽娘!”

陈霖海看着富丽堂皇的戏院,就像当年自己第一次走进这家戏院一样。那一晚就像一场梦,一场海市蜃楼,对自己来说,那太不真实了。“二哥哥,二哥哥!凌姐姐来了!”陈瑶儿对着楼下的凌寒絮招手,“凌姐姐,凌姐姐!”“瑶儿,像个小姐的样!”陈夫人宠爱的责骂道。陈瑶儿吐了吐舌头,陈大少奶奶说:“母亲,瑶儿还小。”“你们啊,都宠着她,再宠啊就没人要了!”“怎么会,瑶妹妹是宠不坏的!”陈夫人笑了起来,“今儿个园子里,可真够热闹的!就像十四年前白老板初次登场的那个晚上。”陈大少奶奶说:“我看过白老板的戏,那时还是和姐妹们一起,迷他迷的真是不得了。”“有罗衣哥哥好看吗?”陈瑶儿问道。“秦老板稍稍的柔了些,白老板却正好合适!”陈夫人说,“就不知秦老板扮上杜丽娘会是个什么样?”“二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陈瑶儿看见坐在一旁的陈霖海沉默不语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个话匣子啊!”陈霖海说。“你就知道欺负我!”陈瑶儿嘟着小脸。“你别说瑶儿,当年第一次带你来这儿的时候,你比她的话还多呢?”陈夫人说。“我哪有?”陈霖海辩解道。“母亲,你说说,我想听,二哥哥当年都说什么了?”陈瑶儿央求着陈夫人;陈夫人笑了起来。“母亲,我也想听?”陈大少奶奶附和着。“他说…”陈夫人还没出口,陈霖海连忙制止,“您不能说!”“母亲您说啊!”“母亲!”“他说…他说要娶杜丽娘做媳妇!”陈夫人还是说出来了。陈霖海连忙用折扇遮住自己的脸。陈少奶奶和陈瑶儿听完大笑了起来。“哟,什么开心的事儿,瞧把你们给乐的。”凌寒絮刚好走了进来,“说二哥哥的梦中情人呢?”陈瑶儿已经笑的泪眼朦胧了。“是吗,谁啊?谁啊?我也想看看,能让混世魔王看上,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啊?”凌寒絮掰开陈霖海的扇子。“干嘛靠那么近,这是在中国,不是在英吉利,男女授受不清。”陈霖海先声夺人。“你没穿裤子的样子都看见过,还有什么不清的!”凌寒絮不懈的说。“真有点同情你未来的相公!”陈霖海回敬了一句。“那二哥哥你其不是在同情你自己啊!”陈瑶儿小声的叫道。

“谁说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还用说吗?”陈大少奶奶笑着说。“好了好了,你们是不是来看戏的?”陈夫人说,“絮儿,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凌寒絮来到陈夫人的身边说:“我和姐夫一起来的,他就在隔壁包厢里。”“段处长来了,财政司最近不是很忙吗?你姐夫他不是不看戏了嘛!”陈少奶奶说。“嗯,我也觉得奇怪?”凌寒絮回答。“他还是段少的时候,可是个铁杆票友!”陈夫人说,“戏还唱得不错呢,可不比台上的人差。”凌寒絮还是第一回听说:“没听他说过啊!”陈夫人笑了笑,没有接话。锣鼓声响了起来,刚才还甚是喧吵,此刻已经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秉住一口气,等待着开场的第一声……

如果说人有不灭的灵魂,那么当年的那个灵魂和今日台上的那个人重合为一体了,要不就是老天爷造就了两个相同的人。廖涣之这么想着,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梨园老祖,您是不是太偏心了!”谭仙菱手中的茶杯盖不停的翻转着。

站在人群中的安叔已经是老泪纵横了,就像是自己一直在做的梦,而今天这个梦开始变得真实起来。

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她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却,不过她没有泪水,是干了?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

银奴静静的站在后台,听着台前那绕梁的唱段,就像个雕塑……

廖府别院  书斋

秦罗衣睁开眼睛爬了起来,盘脚坐在床榻上,他推开窗,窗外一轮明月,就像高挂在竹海的明月。他想念风过竹海发出的声音;想念清晨竹叶上的露水;想念雨后新长的竹笋;想念师傅的笛声;想念老爹的竹醇。银奴端着东西进来,他用手拍了拍秦罗衣,秦罗衣转过头来,看见银奴端来的粥,立马接过喝了一大口,对了还有这个渗着竹笋味道的粥。“嗯,还是这个味道最好!”

“怎么不在屋里睡,跑到书房来!”银奴用手语说着。

“这样就能有竹香粥喝!”

“想竹海了!”

“初静想的更厉害!”

“要不要在院子里种上竹子!”

“初静一定喜欢!”

银奴摸了摸秦罗衣的头,“给你再添点!”“嗯!”银奴端着碗出书房而去,秦罗衣趴在窗子上,看着银奴的背影,用手比划着,仿佛又回到了竹海了。

第四章 听月

吉祥戏院

今天的吉祥戏院白天整休。演排全本《牡丹亭》,戏台上此时正是第23出……《冥判》,杜丽娘病逝后幽魂进枉死城,鬼王钟馗查询杜丽娘的出处和死因。一身皓色的杜丽娘,飞舞着水袖莲步快行幽幽来到鬼王钟馗案前,一群小鬼惊艳于杜丽娘的美色。

有人送来封书信,是给秦罗衣的。银奴接过,看了看那信封上的字,立刻把那信揣到了自己的怀中。

鬼王钟馗查出杜丽娘的姻缘,确实和柳梦梅红线深系,所以放她出枉死城。杜丽娘谢过鬼王在花神簇拥下出枉死城。

秦罗衣一下台,安叔立马送上茶,秦罗衣接过,喝了一口,才发现是安叔不是银奴,就问:“银奴呢?”安叔说:“不清楚,应该是有些事吧!”秦罗衣脸色有些疑惑,不过没有再问,银奴的事情只有他自己说才能知道的。

“啪”的一声,秦罗衣眼前一闪,等他反应过来,原来是有人在给他拍照。他以为是凌寒絮,不过却是他。段云棠又连续拍了几张,拍完吩咐人把相机收拾起来,来到秦罗衣的身边说:“罗弟,我已经问过廖老板,今天你的戏排完了,剩下的时间能否借我一用?”秦罗衣不解的看着他,段云棠接着说,“有些好东西;想和罗弟分享。”秦罗衣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这一身行头说:“我换了衣服就来。”

秦罗衣换过衣服上了段云棠的马车,往段公馆的方向而去。

段公馆

段公馆秦罗衣上次来过的,那时正是初秋,后花园美的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次是冬日,雪还没化去,虽然没有秋日动人的颜色,可皓色一片的花园显得特别的空灵。他在想杜丽娘的牡丹亭在冬日是不是也该是这样。秦罗衣拾步跨过月亮门,走进这皓色的世界。段云棠笑了笑,跟着秦罗衣入画来。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他上前用脚试了试,段云棠怕他有事,上前拽着他的胳膊,秦罗衣滑了几步,段云棠也跟着他滑行了起来。段云棠示意秦罗衣张开双臂滑行,秦罗衣照做了。在南方长大的秦罗衣,来北京两年了,还是第一次在冰上滑行。周围的景色在移动,风滑过他的手和他的脸庞,感觉着它在自己的耳边倾诉些什么。

他想起了竹海的竹塔来,那是银奴搭建的,站在竹塔的最顶端,张开双臂,感觉着风滑过手臂滑过竹海,竹海里的浪潮翻滚着,一浪接一浪。就仿佛自己飞翔于其间。当深夜无风明月高挂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仿佛沉睡了,只有他和银奴在竹梢,在明月下背靠着背,用竹叶说话,你一句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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