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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场-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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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什么时候给我们消息?”乔治问。
  “这个周末,”普理查德果断地说,“上面肯定会拖几个星期,但我感觉时间对于这个案子非常关键。我最晚周五打电话给你。”普理查德起身与两人握手道别,“探长,队长,很乐意为此效劳。希望我们成功,呃?”
  每日新闻
  1964年2月17日星期一第1版
  女孩失踪案:谋杀罪
  本报记者
  案件侦破取得喜人进展。昨晚,警方指控37岁的菲利普·霍金谋杀其继女——失踪女中学生,爱丽森·卡特尔。
  这起指控的特殊之处在于爱丽森的尸体尚未找到。去年12月11日,家住德比郡斯卡代尔小村的美丽的13岁金发女孩儿放学回家后外出遛狗,至今未归。
  霍金将于明日在巴克斯顿地方法庭出庭受审。
  并非绝无仅有
  在未发现死者尸体的情况下提起谋杀指控,此案并非首例。在臭名昭著的约翰·乔治·黑格的酸浴谋杀案中,最后只找到了被害人的胆结石、一点儿骨骼和假牙。
  但这些遗留物足以证明黑格的毁尸行径,从而被判处绞刑。
  詹姆斯·剑,往来于南非和英格兰之间豪华客轮上的一名服务员,被控杀害一名女乘客,演员盖伊·吉布森。
  詹姆斯·剑称,这名女演员猝死于其包舱内,当时只有他一人在场。他怕别人认为是他杀死了她,慌了手脚,便将尸体从舷窗推入大海。
  他的话没人相信,最终被判有罪。
  另一桩案件发生在威尔士的一个偏僻农场。一个退役的波兰籍战斗英雄被控杀害了他的生意伙伴,并将死者尸体喂了农场的猪,这个农场是他们共同经营的。
  羁押
  二月二十四日,星期一。这一天,乔治六点就醒了。为了不吵醒安妮,他悄悄地溜下床,穿着睡袍、拖鞋。蹑手蹑脚地下了楼。他煮好一壶茶来到起居室,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黎明正在驱走黑暗。忽然,他看到汤姆·克拉夫的车就停在外面,这让乔治吃了一惊。一闪一闪的烟头说明这位队长比自己起得还要早。
  几分钟以后,克拉夫一只手握着热气腾腾的瓷制茶杯坐在了乔治的对面。“我知道你一大早就会醒来。我们没睡好,希望霍金也没睡好。”他愤愤地说道。
  “安妮睡眠不好,加上担心这次羁押的事情,我很长时间都没睡够八个小时了。”乔治答道。
  “她还好吧?”
  乔治耸耸肩。“她很容易累。周五晚上我们去歌剧院看《胜利大逃亡》,看到一半她就睡着了。她还很容易烦躁,”乔治叹了一口气,“她从来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想,这对她没有好处。”
  “庭审之后情况会好一点儿。”克拉夫安慰道。
  “希望如此!我总担心他会逃脱惩罚。我是说,在羁押听证会上,为了说服法官同意将他交付巡回审判庭来审判,我们的计划和方法就会暴露无遗。这样一来,霍金对我们的手段了解得一清二楚,他至少有几个月的时间来为自己的辩护做准备。与派瑞·梅森案不同,在那件案子中,我们可以在最后时刻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如果没有很大的把握,律师是不会接手这个案子的。”克拉夫提醒道,“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它留给律师。”他泰然自若地补充道。
  乔治哼了一声,说道:“这样说能让我心里安稳一点儿吗?汤姆,我讨厌案件审理过程中的这个环节。我无能为力,掌控不了案情的进展。如果霍金不能被定罪……嗯,先不说律师吧,我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他往后一靠,点了支烟,“从很多方面来讲,我都无法容忍。首先是无法容忍让一个杀人犯逍遥法外。其次,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会为自己着想。如果不成功,你能想象卡弗总督察会多么幸灾乐祸吗?还有唐·斯玛特,那个卑鄙小人,又会在报纸头条里挖空心思地写些什么?”
  “别这么想,乔治。人人都知道你在这件案子上倾注的心血。如果让卡弗来负责这个案子,我们恐怕连强奸的证据都找不到。强奸罪是确凿无疑的,不管对于谋杀的指控结果如何,他不可能摆脱强奸的罪名。在这些证据面前,任何一个法官即便是组成了一个愚蠢的陪审团,宣布谋杀罪名不成立,也会以强奸罪给霍金处以最重的量刑。他不会很快地又出现在斯卡代尔的土地上了。”
  乔治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真希望我们能进一步搞清楚霍金和那支枪的关系。我是说,我们真是倒霉透了。有一个人能认出我们找到的那把韦伯利枪是不是从圣奥尔本斯偷来的那一把。这支枪原本属于威尔斯先生,他是霍金母亲的邻居。可我们却又找不到这个人。他去了澳大利亚,和移居到那里的女儿住几个月。但他的朋友和邻居当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现在的地址,甚至都记不清他应该什么时候回来。当然,我们料想,霍金的母亲,作为威尔斯夫妇最好的朋友,一定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可她肯定不会告诉我们这些指控了她爱子的恶毒警察。”最后,他尖刻地自讽道。
  乔治站起身,说:“我去洗一下,刮个脸,要再沏一壶茶吗?我穿好以后给安妮送一杯茶,然后咱们去那个路边小店,我请你吃一顿地道的英国早餐。”
  “好主意。我们得吃好喝好,今天会很辛苦。”
  市政大厅响起了十点的钟声。低沉的声音穿过法庭传向街道。乔纳森·普理查德从摆在他面前的一大堆文件后面抬起脑袋,眉毛充满期待地向上挑起。在他旁边是身材魁梧的王室法律顾问德斯孟德·斯坦利,他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记录。这个人以前是牛津大学橄榄球队队员,四十几岁了,身材仍然保持得很好,没有发胖。因为他无论在哪儿工作,都严格执行他的锻炼计划。除了律师的假发、长袍和腰带这些必不可少的东西之外,斯坦利的包里还总装着一副哑铃。面对最棘手的案件,不论是作为原告律师还是作为被告律师,无论在什么地方,在他出庭之前,斯坦利必定会在法衣间弯弯腰,伸伸腿,做几个俯卧撑,举一举哑铃。
  奇怪的是斯坦利总是显得不太健康。他面色蜡黄,嘴唇毫无血色,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经常流泪,所以他总是在袖筒里揣着一个颜色鲜艳的手绢用来擦拭眼睛。乔治第一次见到他就很担心,不知道他能否活到开庭的那一天。后来,普理查德消除了他的顾虑。“他会比我们很多人都活得长。”他说,“斯坦利站在我们一边,没有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你应该感到高兴。他可是个老手,相信我。”
  当普理查德得知对方辩护律师是王室法律顾问鲁珀特·海斯密施时,更为斯坦利在自己这一边感到庆幸。早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鲁珀特·海斯密施就在一系列引人注目的案件中,以其犀利的和外科手术般精确的盘诘为自己赢得了令人敬畏的声誉。那时他还很年轻。现在,十年的摸爬滚打不仅没有削弱他的本领,反而又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常让他的对手们遭到惨痛的失败,以至于他们不敢引导证人拿出一些不可靠的证据,因为他们都害怕鲁珀特·海斯密施的反问。
  这时,海斯密施正自信地靠坐在椅子上,扫视着拥挤的记者席和公众席。从侧面看去,他的样子极富几何形状,像是由儿童积木堆砌而成的。刻薄的同行们在一旁议论,说他的下巴一定是做了整形手术,不然不会那样紧绷绷的。他总是喜欢审视他的观众,以判断他的案子的影响力。今天到场的人可真不少,他暗想道。这是他一展才能的好机会。在羁押听证会上表现出色的辩护律师为数不多,而他就是其中之一。因为羁押听证会的唯一目的就是确认控方证据是否只是看似确凿,实际上没有经过调查。通常只是控方陈述案情。海斯密施能够显示他才能的唯一机会就是盘诘证人,这是他最拿手的。
  法庭的一个侧门打开了,霍金走了进来,左右两旁各有一个警察。按照乔治的要求,没有给他戴手铐。凡是可能引起公众对霍金同情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同情,他都不会做。他知道,辩护律师的第一举动肯定是先要求打开霍金的手铐,而法官们也会同意,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很难不把霍金这个土地拥有者看作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且普理查德也曾强调,初战告捷对于打赢这场官司起着重要的心理作用。
  入狱的十八天并没有对菲利普·霍金的外表造成太大影响。因为犯人无权选择理发师,只能被动接受,所以他的黑发修剪得比平常短一些,但仍然油亮、顺滑,自他那方挺宽阔的额头向后梳过去。他用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扫视法庭四周之后,目光停在自己的辩护律师身上。看到海斯密施向他点头示意,霍金那一直挂着微笑的嘴巴咧开了。霍金慢慢悠悠地走到被告席上,先仔细地整了整自己素净的黑色西裤,然后才坐了下来。
  法官席明显高出其他席位。这时,法官席后面的一扇门打开了,法庭书记员立刻起身喊道:“起立。”随着椅子在瓷砖地板上发出的一阵吱嘎声,三位法官依次走进了法庭。霍金是最早站起来的几个人当中的一个。普理查德注意到,霍金此举显示出了几分敬意,而且还会在后来表现出更大的敬意。不管霍金是不是在表演,总之,他的确相信这些法官对他有生杀大权,一定要让他们对自己有利。
  此案的三位控方代理人刚刚落座,法庭内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这时,书记员宣布,法院开庭审理德比郡斯卡代尔庄园的菲利普·霍金一案,决定是否应该对其进行羁押。
  德斯孟德·斯坦利站了起来。他说:“尊敬的法官大人,我代表检察长出庭。菲利普·霍金被指控强奸十三岁少女爱丽森·卡特尔。同时,他还被指控在1963年12月11日当天或大约这个时候,杀害了前面提到的爱丽森·卡特尔。”
  唐·斯玛特是全场唯一一个面带微笑的人,此刻正在速记本上专心地做着笔记。这时,主角上场了,好戏开始了。
  乔治在展示了自己的证据并经受了海斯密施尖锐的盘诘之后大步跨出证人席,穿过拥挤的法庭向后走去。他抬头挺胸,满面红光。明天,他会回来当庭继续听取该案诉讼。但是现在,他需要吸一支烟,需要一个小时的宁静。他正要向楼下跑去,忽然听到克拉夫在叫他。他半转过身,说:“别急,汤姆。贝克徽章酒吧一开门,我们在那儿见。”说完便迅速走下旋转楼梯,冲出了大楼。
  在四十分钟的时间里,他一直待在马姆山的圆形山顶上,心脏在剧烈地跳动。马姆山高耸于石灰岩与磨石粗砂岩相连的山脊上。怀特峰和达科峰分别耸峙在左右两边。冷风抽打着他口中呼出的气息,气温下降的速度比太阳落山还快。乔治猛然回过头对着天空疾驰的云团大声吼叫,以发泄他内心压抑已久的失望和沮丧。
  他眺望着四周的山峦、丘陵、以及高高低低连绵不断的石灰岩山谷。爱丽森·卡特尔就躺在那里的某个地方,她的生命被扼杀了,她的身体被自然吞噬了。
  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现在就要看别人的了。他要学会放手。
  时间不早了。他看到克拉夫正坐在贝克徽章酒吧一个安静角落里,一品脱啤酒已所剩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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