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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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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的时候,从门房里走出来了几个人,那为首的一个咄咄逼人地冲他们喊了声:“停住!”就挡住了他们出门的路。牛保国他们一看那人的脸,浓云密布,阴沉沉的,就像快下暴雨的天;眼睛里还往外射着两道寒光,怪怕人的。牛保国他们这帮人全都是乡下做庄稼活的泥腿子,根本就没见过大世面,走在前边的一见这阵势早就先心虚软蛋下来了,打着怯声问:“咋啦?”这人十分蛮横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咋啦?交保护费了没有?这么长时间了,你们连这点规矩还都不懂?真个欠教!”“交多少?”有人又怯生生地问。“五个铜子,一人五个铜子-----这还用问?少罗嗦,快掏钱!”
  走在前边的人,这会儿尽管心里还有一千个不愿意,但看着拦住去路的这人分明是市面上的那些混吃混喝、蛮不讲理的混混儿----地痞,知道他们都不是些省油的灯,自己肯定较不过人家,于是谁还敢吱声?由于怕事,虽说这会儿掏钱就像是割他们身上的肋条肉,但万般无奈,也只能希图个眼下息事宁人,因而一个个都怯怯缩缩地就将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颤抖抖地摸出了五个铜子,给那人递了过去,恋恋不舍地放在了那人伸出来等着接钱的手里。前边的人一个一个都顺从地交了保护费,那人也就放他们顺顺当当地过去了,眨眼间就轮到了牛保国跟前。牛保国这时心想:“妈的,我一天累死累活,被扁担压得腰疼肩肿,才挣人几个钱?凭什么一下子就得给你五个铜子?要这样,我干一天,除过吃喝花的钱外,岂不是把一少半子钱都给你了?我的钱是没有它妈了,我就那么地不心疼白给人?看把你说得美的,我就那么蠢?你也不想想,你不流一滴汗,不喘一口气,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每个人腰包里掏走了五个铜子。这贩棉花的挑夫一天要有多少人?合起来一共得要白给你多少钱?这恐怕也太便宜你了吧?”他心里正这样想着,身后的黄娃就从他背后暗暗地捅了捅他的腰,小声说:“快给呗。你不了解这帮人,咱惹不起。你想不给不行。”牛保国正没好心情,黄娃说这话对他来说反如火上浇油,于是他气就不打一处而来了,胳膊肘向后把黄娃猛一撞说:“这事你少管。”这时只听站在他面前的那人又是一声阴森可怖地说:“掏钱,动作放快点!”牛保国装聋作哑,显出一副痴呆呆地样子说:“掏钱?掏做什么的钱?”“交保护费呀!你前面的人都交了,你是聋子还是瞎子?”这人不耐烦,凶了起来。听着这人声粗气恶地咆哮,前面那些已经都给过了钱,且走出门去了的人就又都吃惊得停住了脚步,扭回头聚拢过来看究竟。这些人有担心的,有害怕的,也有想看看事情最后会是怎样结果的。他们心里想:只要这一回有人不交保护费、硬扛能行的话,下一次咱也就给他不交了。
  牛保国年轻气盛,这时也涨红了脸,忿忿不平地反问道:“要我给你交保护费?缴保护什么的费?你保护我们了吗?你保护我们什么了?我咋就没见得着呢?”“交保护费!”这人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面前的这个年轻高个儿但看来又有些瘦削、单薄并不彪实的小伙子,心想:“从哪里冒出来这个冷娃?看来今天如果不把这家伙收拾住,这收保护费的事今后就没法行得通了-----你别看,这帮乡下人可会看样儿了。对付这些人绝对不能手软,得逮住一个典型给他们做个娃样子,杀鸡给猴儿看,好好教训教训,让他们彻底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这人这样想着于是就又一次厉声呵斥道:“你装啥呢?欠打得是,你这熊?”话到手到,说着就挥拳打了过来,给牛保国来了一个黑虎掏心。这一拳来得实在不轻,把个牛保国打得“噔噔噔”连着往后直退了好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上。牛保国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立时火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你想想,像他这样的人,怎能平白咽下这口气。
  “我倒日你妈哩!”牛保国一时气红了眼,他啥也不顾,豁出去了,情急之中,随着一声怒吼,就抡起了手中的那条扁担,向着这人劈头盖脸,没命地劈了过去。周围在场的人一见这情状,个个就都吓呆了,谁心里不捏着一把汗:“哪里来的这个冷娃?这一扁担要是真的劈了下去,劈到人头上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非把人劈个脑浆迸裂,劈出人命来不可;退一步说,即就是不劈在头上,而是劈到了腿上,那也会打得骨断腿折的。还要说这个收保护费的人心里不含糊,只见他不慌不忙,只把头一偏、身子稍稍一斜,就闪过一边去了。他手脚麻利,“呼啦”一下,一眨眼,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把牛保国劈过来的那扁担的那一头给揽了过去,夹在了自己的腋下。一时间两个人,你夹着扁担的这头,我抓着扁担的那头,都拼力地往自己的那一边拽,相持了起来。他们互不相让,彼此拼起了硬功夫,直拽得两人都虎视眈眈、咬牙切齿,在这块空地上直转圈圈,一个恨不得能把另一个吞掉。
  站在附近看热闹的人这时一瞬间就围成了一个大圆圈,一个个屏气凝神,观看究竟。突然间,不知有人是在喝彩还是在火上浇油,只听人群中喊起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好!好!”“加油,加油!”牛保国一边用力拽着扁担,一边想:“没看出这人的劲还这么大的,看来和他硬拼力气,一时半会儿还不一定能拼得过。”于是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趁着对方孤注一掷,使尽平生气力把扁担正往他那边拽,一心想夺过自己手里的这条眼下作为武器的扁担来制服自己的当儿,猛不防“嗖”地一撒手,手中的扁担就飞向了对方,把个正在狠命拽扁担的那个收保护费的人一下子闪得禁不住仰面朝天,随着“啊”的一声惊叫,像条死猪一样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霎时四蹄蹬天,连手中紧抓着的扁担也不由自主地扔在了一边。这人挣扎了好几下才一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恼怒万分,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向牛保国没命的就砸了过去。牛保国眼尖手快,迅速把头一低、脚一跳,就躲了过去。
  牛保国这会儿乘机连忙机警地疾步往后退,他想趁便能找个脱身的机会逃走。只听和他打斗的那个人在高声喊着招呼自己的人说:“你们这伙熊光瞪着眼睛在这儿看热闹?看球哩,还不快给我上!把这熊挨球的给我撵上弄死!”黄娃在人群中听见这话吓得拉着哭声喊牛保国:“保国哥,快跑!后边出不去,设法往前跑!”保国在慌乱中也没顾得上听黄娃的话,只是拼命地往后跑。谁知道他匆忙中跑到后院向四周一看,周围都是棉花行为防贼砌的高墙,很难翻得过去。就在这绝望之中,他突然眼睛一亮,远处北墙跟前有一摞砌墙没有用完的青砖。他想,要是能从那儿爬上砖摞子,或许就能翻过墙,逃离这里。可是还没等他跑到那儿,身后一伙人就紧追着围了上来,把他逼到了一个两堵墙纵横相接的墙角。这倒让他心里多少有点塌实了,因为这是目前一个对他绝对有利的地形。他站在这儿只需要一心对付正前方扑上来的人,至于他的左边、右边以及背后都是墙,让他解除了有人从那些方面袭来的后顾之忧。他背靠着墙,憋足了劲,运足了气,迎着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朝他欢腾腾扑来的人,飞起一脚,狠命蹬了过去。不偏不斜,他这一脚刚好蹬在了这人的小肚子上。这人吃不住这么重的一脚,站立不稳,朝后紧退了几步,就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疼得“妈呀,妈呀”直叫唤。牛保国趁势反扑了上去,再一脚,向另一个扑上来的人胯下踢去。来人猝不及防,被牛保国一脚正踢中横裆处,疼得这人立马就弯下腰直不起身子来了。他用手捂住裤裆处不停地一个劲叫:“哎哟妈呀,疼死了!”后边再追上来的人一见牛保国出手这么狠毒,招招索命,连伤他们二人,不由心悸,行动就踌躇起来。
  牛保国利用他们这瞬间的一犹豫,像支离弦的箭,“嗖”一下子蹿到了那摞子青砖跟前,眼尖手快,一手抓起一块砖头,向着随后又紧追上来的人嗖、嗖、嗖,紧三枪连着撇了过去,正好有一条飞出去的砖,砸在了离他还有十来丈开外的一个追他追在最前边的人头的头上。随着“哎哟”一声,那人手按着额头,殷红的鲜血马上就从那人的手指缝里直淌了出来,霎时流得满脸都是,十分怕人。别人只见那人折身扭头往回就跑,也不知道究竟能砸多重。
  牛保国动作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迟缓,他抓紧时机纵身一跃,就跃上了离地面有五六尺高的那个砖摞子。他站在砖摞子上,一手提着一块砖,居高临下,恶狠狠地说:“你们谁上来?不要命了就来!我脚下的这摞子砖就是你们的克星,我叫你们来一个倒一个,来两个躺一双;跑着上来,抬着回去!我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还赚一个。不信咱就试试看?”俗话说得好:“硬的怕的是横的,横的怕的是不要命的。”一人舍命,万人难敌。
  收保护费的这伙人一看,牛保国这货原来是个亡命之徒,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没法收拾得住他的,就想着尽量给自己挽回点儿面子,找个台阶下。于是只见一开始和牛保国挣夺扁担的那个人,远远站立在牛保国所站的那砖摞子前面,仰着头冲牛保国说:“你个熊是哪里来的愣头青,经过没经过世面?我实话告诉你,我们的头儿‘黑乌苏’(毒蛇名)今儿个没在;今儿要是他在的话,非把你这熊剁成肉酱,烙成馅饼吃了不可。”他说完一挥手就招呼他们的那伙人说:“走!今天先饶这狗日的一下,放他一马,让他再多活一半天;等改日‘黑乌苏’回来了,我们再和他算总账。我不信,他躲过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不成?下回非叫他把河口街的这辣味尝尝不可,除非他不走河口这条路了。不信,叫他等着瞧。”这人又扭回头冲着牛保国吼道:“我非叫你这个熊知道来河口街的这碗是怎么吃的不可!”这帮人随之就跟着那人呼啦一下子全都撤走了。牛保国一看没事了,这才从砖摞子上跳了下来,拍了拍两手和沾在身上的尘土。
  吉生、黄娃、苟良他们那一伙担脚贩棉花的伴当,包括还有不少不认识的同行,这会儿见那帮子收保护费的人没镇得住牛保国,走了,就都纷纷向牛保国围拢了过来,问这问那,显得十分亲热,似乎都觉着牛保国今天给他们美美地出了口气。苟良说:“保国,你没事吧?伤着那里没有?”牛保国开朗地哑然一笑说:“没事。你看,不是哪里还都好好的吗?”黄娃胆怯地说:“保国哥,你刚才差点儿把人没吓死,咱不敢在这儿再停了,赶紧走呗,让那伙人再给来了,那就不得了。”保国镇静地笑了笑说:“没事,没一点儿事,你尽管放心,我料想他们不会再来了。不过,他们要是真的再来了,你也别怕,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如果要钱呢,咱还是那句话:‘没有!’大凡世上这事情都是一个样儿:‘好人被人欺,好马被人骑。’你要是怕他一回,他就回回欺侮你;你要是一回给他点颜色,把他给顶住了,说不定下一回他就在你跟前变软,再也硬不起来了。”经他这一说,黄娃突然也给来劲了,他擦了擦脸上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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