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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往事-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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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的逆境中,赵红兵从没放弃过求生的欲望。而且,他从来没想过依靠别人求生,只想依靠自己求生。

临熄灯前,腾越又开始了高谈阔论。他高谈阔论的内容无非就是两个方面:一、像是伟人一样,临死前缅怀一下自己的英雄事迹;二、发泄自己对社会的不满。

今天,腾越显然是要缅怀自己的英雄事迹,他说起了当年坐牢时的经历。

“当年,我们在监狱里一个房间8个人,我是第4个死的。”腾越摇头晃脑,仿佛无限唏嘘。

“那3个都怎么死的?”刀哥知道,现在必须得有人接话,否则腾越自言自语,肯定会很无趣。

“呵呵,你知道管子队不?”腾越摇头晃脑。

二东子插话:“难道全是撸管子的?一群人,成天啥也不干,成天撸管子,就比谁撸的次数更多,射得更远……”

二东子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除了气得鼻歪眼斜的腾越。腾越本来想描述一件十分牛逼的事情,哪知道二东子这一打岔,把气氛全搞坏了。

“我知道菜刀队、扎枪队,还真不知道管子队,难道是枪管?”刀哥赶紧说。

“操,枪管牛逼啥?我们那时候的管子才叫真牛逼!那时候,社会上牛逼的都是管子!胸前挂着根塑料管子的最牛逼!”

“胸前挂根管子?这是啥帮派啊?”

“不是说了么,就是管子队!”腾越说。

刀哥一脸迷惘,腾越越发得意,说:“就你们这群小崽子,谁有当管子队的胆量啊?各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挂管子……怎么了?”

“你知道管子队从哪儿出来的吗?全是从监狱和看守所出来的!十多年前,国家有了保外就医的政策,监狱里治不好的病人,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罪名,就全都放出去就医。这个政策可真是好政策,我们这些判了几十年大刑的人,全都有了方向。可是问题来了,腿断筋折的病监狱里都能治,想传染上个肝炎什么的,又没途径,这时候,就有人想出了新办法。当时监狱里搞卫生的时候经常能用到火碱,火碱这东西实在是厉害,只要遇见水再到了肉上,那肉是立马乌黑一片。要是吞下去,食道立马就烂了。我们监室就有一个人,偷着藏了一小块火碱,然后,偷偷地吞了下去。”

“我操!”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惊叹。

“吞下去以后,这人马上就捂着胸前疼得满地打滚,嘴里酿着血沫子,呜呜地喊,也听不见他说啥。这下管教也不知道是出了啥事,监狱的大夫也不敢给看,没办法了,只能送到医院救治。到了医院一看,完了,食道被烧坏了,再也接不上了。只能在食道上切个口,然后再在食道上接个管,管上面再放个塑料漏斗,平时的营养液什么的都从里面灌进去。还有牛逼人物,馋酒了就往里面灌酒!这些胸前挂着管子的人,就叫管子队!”

“哎呀我操。”所有人都听得汗毛直竖。

刀哥咧着嘴问:“那食道什么时候能好啊?得多长时间?”

“好?一辈子都好不了,管子挂一辈子!走到哪儿就挂到哪儿!”

“这人能活吗?”张国庆问。

“活得好不可能,活得不好还不可能吗?再说,就这样出去的人,哪个还想要自己的命?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再和正常人似的吃饭了。”腾越说。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刀哥说。

“出去了,就有自由!懂不?”腾越说。

腾越这句话说完,整个看守所都鸦雀无声了。没有失去过自由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自由的可贵。而看守所里这群已经失去了自由,又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自由的人,自然明白自由的意义。可能所有人都在盘算着:如果给我自由,让我失去终生吃饭的权利而且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管子,我愿不愿意。

腾越当然也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长叹了一口气说:“吞火碱也没那么容易,就算是你下定了决心,可你分量掌握不好,还是白扯。当时我们监狱里有个哥们儿,特别实在,一口气吃了一大块火碱,结果,监狱里的大夫来了的时候,人都死了。再说,现在有人造食道了,就算是你又吞了火碱,也出不去喽!”

这故事有点吓人,几乎号子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还健全的食管,并且咽了口唾沫。

看到自己讲的江湖往事收到了意想中的效果,腾越颇有些得意,继续说:“这些插着管子出去的人,活到现在的,可能一个都没有。平时无论是走在大街上还是在饭店里,在外面混得再好的混子,只要是见到胸前挂了管子的人,全都躲着走。这些戴管子的人,各个都是亡命徒中的亡命徒!他就算是打残了你也是白打,哪个看守所敢收啊?哪个监狱敢留啊?除非他们真犯了命案,否则啥事儿都没有。这些人,你怕不怕?躲不躲?”

在腾越侃侃而谈的时候,刘海柱看到快熄灯了,就朝二东子喊了声:“新来的,给我脚腕子上缠布条!”

二东子嘟嘟囔囔地走了过来:“啥年代了,还有人往脚上缠布条,学小脚老太婆啊?”

腾越说得兴起,根本就没注意二东子。刘海柱坐小号的时间太长了,小腿上的水肿还没消,不缠布条什么都干不了。

二东子默不作声地给刘海柱缠,刘海柱嘴里絮絮叨叨地骂:“这帮瘪犊子,除了给他爹戴这玩意没别的本事,等我哪天出去,我非把他们一个个的都掐死!”说着,刘海柱还在不停地抖自己的手铐。

二东子看了一眼刘海柱,刘海柱轻轻地端了一下手铐,又轻轻地眨了眨眼。二东子何等聪明,看到刘海柱的表情,就懂了。

刘海柱说:“老弟绑得不错啊!”

“在农村干活,谁还不会绑个绑腿?”

“熄灯前能绑完不?”

“差不多。”

话说着,灯熄了。腾越依然在高谈阔论,谁都没听见“嗒”的一声轻响。刘海柱的手铐开了。

“绑好了,我就说熄灯前能绑好吧!”二东子说。

“你再给我那个睡在头铺的兄弟绑绑。”刘海柱说。

“得嘞!”

二东子拿着剩下的布条开始给赵红兵绑了,这次二东子绑得更快。

腾越催二东子:“熄灯必须上铺睡觉!快点快点。”

“是啊,监规上就这么写的,记得记得。想不到,我这脑子还这么管用,唉,没摊上好时候啊,要是赶上现在这时候,我怎么也考上个北大什么的。”

“哈哈哈哈,操!你还考北大?”

“当然了。”

二东子一边跟腾越聊着天,一边给赵红兵绑着绑腿。

二东子站了起来,高喊了一声:“绑完了!”

二东子说这句“绑完了”的声音实在太大,连赵红兵都没听见“嗒”的一声。二东子在赵红兵的手上连掐了两下,又摸了一下赵红兵的手铐,说:“还不赶快谢谢我?”

“谢谢老哥。”这两下掐完,赵红兵自然懂了。

二东子回铺睡觉了,赵红兵也睡下了,两只手,塞进了被窝里。在被窝里,赵红兵确定:自己的手铐确实是开了。赵红兵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他的脚镣还没开,但是只要双手能活动,他就确定能制住腾越。而且,刘海柱的手铐自然也开了,凭刘海柱的本事,收拾老曾也是不在话下。

至此,性命无忧矣!接下去,就要看腾越和老曾怎么表演了。这次,赵红兵一定要把他俩打个腿断筋折,彻底了掉后患。

赵红兵想好了,今夜如果他俩不动手,那么在天快亮时,自己将动手解决掉他俩。无论如何,这将是腾越这颗炸弹躺在自己身边的最后一夜。前两次没能把他俩干残,纯属战略失误,这样的失误,绝不允许犯第三次了。

和性命相比,加刑算什么?

赵红兵的双手放在被窝里,眯着眼睛看着腾越。腾越虽然背对着赵红兵,但赵红兵明显感觉到他还没睡着。

漫漫长夜,赵红兵绷紧的神经,一秒钟都未曾松过。腾越和老曾已经两次在夜里对他下手,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到了凌晨3点多,就当赵红兵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想直接对腾越动手的时候,腾越终于行动了。

腾越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这两声咳嗽极不自然,传到了赵红兵耳朵里,就知道,这是暗号。赵红兵轻轻地舒了口气,他知道,来了。

腾越翻了个身,慢慢地睁开了眼。腾越蓦地浑身一抖,在看守所夜里清冷且微弱的灯光下,他看见赵红兵那双大眼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腾越马上就恢复了冷静,他的嘴撇了撇,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赵红兵还以阴险的笑容。

腾越左手一挥,手中那件明晃晃的利器直接扎向了赵红兵的脖子。赵红兵眼疾手快,用右手一把就抓住了腾越的手腕,还没等腾越想明白为什么赵红兵的手铐开了的时候,赵红兵还挂着手铐的左拳直拳打在了腾越的面门上。腾越眼前一黑,一声惨叫。

凭手感,赵红兵就知道腾越的鼻梁肯定是断了。打断腾越的鼻梁当然不是赵红兵的目的。赵红兵用最简单的擒敌拳将腾越的胳膊扭到了背后,骑在了腾越的身上。随后又是一记直拳,打在了腾越的下巴上,这一拳下去,赵红兵知道,腾越的下巴又断了。

腾越的第一声惨叫过后,老曾就坐了起来,腾越的第二声惨叫过后,老曾也是一声惨叫,又趴了下去。他被刘海柱一拳击中了后脑。憋了两天气的刘海柱出手也不轻,连续三拳的组合拳,拳拳击中老曾的头部。老曾顿时眼冒金星,蒙了。

此时赵红兵用自己的大拇指关节狠力一按腾越的虎口,腾越手中那件东西终于脱手了。赵红兵来不及看他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用尽浑身的力气朝腾越的背后就是一拳。腾越一声闷哼,疼晕了。赵红兵朝着腾越相同的部位又是一拳,腾越这次连哼都没哼,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像是一摊烂肉一样,趴在了铺上,一动不动。

刺耳的警铃又响起了,赵红兵抬头一看,是张国庆按的警报。

赵红兵闭上了眼,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一分钟后,几个管教手持电棍冲了进来。

赵红兵和刘海柱安安静静地在铺上盘着,手铐脚镣都戴得好好的。而腾越和老曾都趴在了铺上,一动不动。尤其是腾越,满脸都是鲜血,趴在那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管教看到眼前这番景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是你们两个!戴上手铐脚镣都能把人打坏,道行不浅啊!”

“他要杀我,只能防卫了。”赵红兵说得慢条斯理。

管教探了探腾越的鼻息,还有气。管教也松了口气:“又要杀你?又拿螺丝刀?”

“不是螺丝刀,是眼镜腿。”赵红兵用戴着镣铐的双手指了指落在了铺上的眼镜腿。

管教捡起了眼镜腿。这是一根磨得无比锋利的塑料眼镜腿,其锋利程度堪比刮刀,如果这个东西直接扎在了心脏上,那是非死不可。看守所里明文规定着,金属框的眼镜必须要没收,连皮鞋里的铁鞋弓子也要给拆出去,可是对塑料框的眼镜却没有明文限制。天知道腾越从哪弄来了这么一根眼镜腿,居然还磨得如此锋利。

这次,管教没有再把赵红兵和刘海柱拖出去打,倒是把腾越和老曾都拖了出去。拖出去干吗?抢救呗!

管教出去以后,赵红兵和刘海柱四目相对,对视了足足10秒钟,刘海柱忽然开始放声大笑,赵红兵也开始放声大笑。两人都好久没这么大笑过了,多日淤积在胸口的郁闷,需要这样的大笑来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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