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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村宁听了一愣，警惕地回答：“你找他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吗？”
“这里有一张他的字条，麻烦您给转交。”说完，女侍者递上一张纸条，又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快步离开。
冈村宁打开字条扫了一眼，突然脸色大变，他犹豫地看了看羽伊，最后把字条交给了武田绍夫，说道：“武田君，麻烦你去处理一下。”
武田绍夫看了字条后也是脸色大变，抱歉地向羽伊鞠了一躬说道：“小姐，非常抱歉，我有事情先告退一会儿。”说罢转身快步冲向电梯间。
武田绍夫走后，冈村宁就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羽伊看在眼里却也不问为什么，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品茶，众人相对无语，一时间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
土原有些忍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沉寂，开口说道：“小姐，这次从欧洲回来打算待多久？”
“我原来打算在福州多玩几天，顺便也到上海去看看，可是舅舅不同意，让我给他拜完寿就马上离开中国，说这里不安全。有什么不安全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会照顾自己！”
看着羽伊撅着小嘴的委屈的样子，冈村宁和土原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心里又长叹一声：论年龄是小了一些，可谁要是小看她是个孩子，那就大错特错了。只身一人就敢离家出走，转了几次飞机，躲过海关的层层严密盘查，在这个非常时期辗转万里从欧洲来到战火纷飞的中国，这种非常之举就算是成年人也未必做得到。当欢蹦乱跳的羽伊出现在她舅舅山本正义面前时，他这个日军驻福州最高司令长官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也该着冈村宁倒霉，他到飞机场去送朋友回国，发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候机大厅里闲逛，好心好意去问是谁家丢失的孩子，却从此被这个小魔女死死粘上了，赶也赶不走，甩又甩不掉，在羽伊的“失忆”地址引导下，冈村宁陪她逛遍了半个福州城。后来连哄带骗总算套出她一句实话：她舅舅叫山本正义，是福州最高司令长官。
可就是这句话，冈村宁听着也像是骗人的鬼话，看着小妖精邪邪的诡笑，他战战兢兢地给司令部秘书处打了一个电话，在核实了山本司令确有一个侄女在欧洲读书后，才敢把她送进戒备森严的战区司令本部。
总以为这是噩梦的结束，谁知道真正的苦难历程才刚刚开始，羽伊见到舅舅后天天吵着要出去玩，而且认定了冈村宁，死打滥缠非要这个“傻”兵哥陪她，考虑到福州治安还不太平，山本正义只好拜托冈村宁抽时间“照顾”一下她，没想到一“照顾”就是半个多月，这期间的提心吊胆和苦痛折磨简直数不胜数。今天总算老天开眼，终于听到这个惹祸精要“滚蛋”的消息，冈村宁仿佛看到了曙光女神正在朝自己微笑……
※※※
“武田哥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羽伊甜脆的声音把冈村宁从幻想中唤醒，他转身一看，原来是武田绍夫气冲冲地回来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冈村宁急切地问道。
“我去晚了一步，那帮家伙把孙小姐给糟蹋了。”武田绍夫看了一眼羽伊，犹疑了一下委婉地说道，“不过人已经救出来了，我让经理派人把她送回家了。”
“啪！”一声脆响，冈村宁手中的杯子被捏得粉碎，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他铁青着脸问道：“是谁干的？”
“是侦稽队那帮家伙。”
“这群人渣！”冈村宁咬牙切齿地骂道，他知道这个苦果自己只能咽到肚子里了。
“侦稽队是些什么人，怎么这么横行霸道？”羽伊突然问道。
土原低声地给她解释道：“侦稽队是由一批投诚的中国人组成的秘密警察部队，他们负责侦查破获占领区的地下抵抗组织，这些人的权力极大，可以未经申请随便抓人，由于他们中间有一多半原来就是干警察出身，再加上对当地民情特别熟悉，组建侦稽队后接连侦破了中国军方在福州的几个地下潜伏武装组织，所以山本司令对他们很器重。这帮家伙在福州嚣张跋扈，无恶不作，有时候连日本人也敢抓，不光中国人恨他们，日本人也恨他们，都管他们叫人渣。”土原越说声音越大，显然他咽不下这口气。
“是吗？”羽伊歪着头想了一想，突然问道：“不知道侦稽队的人殴打见义勇为的帝国军官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听到这话，三个青年将佐愣了一下，马上又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这种栽赃挑衅的把戏，他们在黑道混的时候可没少干，渐渐地众人的目光集中到武田绍夫身上。武田绍夫望着盯视自己的三双“阴险”的目光，慌张地摆着双手说：“你们不要看我，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不要啊！”
“为了大哥，只能委屈一下武田兄了！”
“武田，我会记住你这个人情的！”
“哎呦，土原你这个混蛋下手这么狠，老大你不要打我的脸，羽伊小姐救命啊！”
※※※
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羽伊把脸转向窗外迷人的夜景，忍笑说道：“我是第一目击证人，我看到一个帝国军官惨遭殴打在喊救命，哈哈……”
第十一章 怀柔之道
一条不宽的石路蜿蜒而上，路边呈现出一派世外桃源的气息，潺潺的流水从嵯峨怪石巅跌宕而下，飞溅起一簇簇浪花，一栋古香古色小别墅坐落在密林修竹掩映的半山腰，远远望去，好似神仙居所。在这里听不见城市的喧嚣与嘈杂，漫步其间让人有忘尘消俗之感。
“慕青兄，你看这次山本司令请咱们赴家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侦稽队大队长高铁石一边吃力地迈动着脚步，一边悄声地问身边的一位胖胖的中年人。
身为福州文化局局长的李慕青从心地里瞧不起身边这个粗俗的暴发户，不过现在既然大家都在为日本人办事，也不得不稍作敷衍，他擦了擦秃胖额头上的汗，喘了口气说：“高队长，你手下的人这次太不小心了，怎么连皇军也敢打，而且打的是山本司令的心腹爱将？”
“冤枉啊！我把那几个兔崽子关起来审了又审，问了又问，他们说当时只是架住他不让他进门，双方拉扯了几下，根本没动手打那个日本军官。”
“可是人家现在一口咬定，听见有人喊救命，他去解救的时候，你的人动手打了他。
就算是没有打他，可强暴女招待的事总是有的吧？！”李慕青不悦地质问道。
高铁石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事倒不假，我已经狠狠地训了他们一顿。不过慕青兄你也知道，在那种娱乐场所大家都是逢场作戏，没必要那么认真吧，你老兄不是也没少去偎红倚翠吗？”
听高铁石这么说，李慕青又气又恼，索性不理他，快步走向别墅。“慕青兄，你等等我，走这么快干什么，这事有什么害臊的，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谁还不知道谁啊！那个女招待长得还有几分姿色，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高铁石一面在后面追，一面开玩笑道。
暖色调的墙壁，暖色调的沙发，加之绿色植物的点缀，烘托出一种温馨的气氛，宾主酒足饭饱之后来到书房，品尝着纯香的咖啡，言欢笑语，轻松惬意。
“没想到羽伊小姐小小年纪，竟然对咖啡这么有研究，我从法国留学回来后还是第一次品尝到这么正宗的法式咖啡。”李慕青一边品着咖啡一边赞不绝口。
“是啊，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心灵手巧，能冲出这么好喝的咖啡一定是受过专门训练吧？”高铁石也不甘人后地奉承道。
坐在一旁专心冲咖啡的羽伊没有说话，只是文静地笑了笑，点点头算是回礼了，在外人看来还以为小孩子害羞，不好意思和陌生人说话。
“你们别夸她了，她这一点本事都是跟她母亲学的，她母亲是法国名厨世家，当年我哥哥就是被她母亲的一手好咖啡骗到手的，要不然也不会流落异乡，唉……”山本正义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李慕青见气氛有些伤感，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司令，上次我送给你的那份报告看了吧，不知有何重要指示？”
“我不是说过了，今天咱们只叙家常，不谈公事的。慕青君你可不要违反约定啊！”
山本正义笑道。
“那是，那是，不过司令的酒我们也喝了，羽伊小姐的咖啡我们也品了，现在谈公务应当不算违反约定吧。”李慕青满脸陪笑，接着又有些担忧地说：“最近人心有些浮动，我们在各个学校推行的日化教育政策受到了很大阻力，夏子骞跳楼事件的发生后，学生和家长们抵触情绪非常强烈。我担心这件事处理不好，会激起民变。”
“是啊，自从美国宣布退出战争，福州的地下抵抗组织也开始接触频繁，他们好像在策划什么大行动，很有可能借夏子骞的死闹事。”高铁石也表示了自己的担心。
山本正义闭目想了一会，当他睁开眼时目光中透露出的一丝凶残：“推行日化教育的事情不能拖，有反对者杀无赦。当年满洲人入主中原有‘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之说，对那些心怀异志的人杀无赦，今天谁要是敢违抗日化教育的命令，一样也是杀无赦。”山本正义连声的几个“杀”字，让室内的温度霎时间降到了冰点。“不仅要在学校推行日化教育，今后报纸、电视、广播、政府机关和各行各业也要加紧推行日化教育，这件事就由慕青君全权办理，你要尽快给我拿出一个方案。”
“至于福州的地下抵抗组织，他们掀不起多大浪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高队长你手下的人也不能闲着，要加大侦破力度。昨天，在娱乐场所闹事的几个人，你回去后一律处决，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的人不能纪律散漫。”
“是，是，我一定照办，这些家伙敢打皇军，自然是严惩不贷！”高铁石吓得急忙站起身来，连连恭腰。
山本正义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高队长，你理解错了，杀你的人不是因为他们打了皇军，而是因为他们强奸民女。”见高铁石和李慕青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他解释道：“虽然，美国人退出了战争，但帝国是不会退出中国的，为了巩固占领区我们一方面要加紧推行日化教育，另一方面也要努力争取民心，对那些死硬的抵抗分子当然要采取铁腕手段，但是对其他的良民，只要他加入了日本国籍，那他就是天皇陛下的子民，有权利享受日本法律保护。中国有句古话：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们只有让老百姓感觉到成为日本人的好处，才能赢得他们的真心拥护啊！”
听到这话，两人方才恍然大悟，还是李慕青脑子转得比较快，他马上联想到夏子骞的事情上，急忙建议道：“我觉得高队长的那几个人悄悄的杀掉太可惜了，应当通过电视公审，让大家知道皇军对中国人和日本人是一视同仁的。另外也可以对夏子骞的家庭进行一些补助，据我所知他有个弟弟瘫痪在床，当年因为没有暂住证顶撞了派出所警察打残废了，我觉得这个陈年旧案可以拿出来大做文章，抵消夏子骞跳楼带来的负面影响。题目我也想好了，名字就叫‘你爱这个祖国，但祖国爱你吗？’”
“很好，慕青君不愧是长期从事媒体策划的高手，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作出这样一篇大文章。具体事情你放手去操作，在资金和人员方面需要什么支持尽管来找我。”山本正义满意地拍拍李慕青的肩膀以示嘉许，李慕青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暮色中，山本正义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