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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那一瞬间，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把抱住高添，慌张地看着他，“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高添忍着痛苦，“你、终于、终于承认了……”他说着说着，多了那么一丝解脱的味道。
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她了。
可是叶清童眼下顾不了这么多，立马叫来了一辆救护车，将他送进了医院。
她承不承认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他们的平安。
☆、第二十一章 真相
某高级私人诊所。
随着抢救室的灯暗了下来，那扇隔断了生与死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位年长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林大夫，他怎么样了？”叶清童见他出来，忙问道。
“幸亏抢救及时，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姓林的老大夫向她点了点头，答道，“不过等麻醉过了，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看着被推进病房的高添，她的眉头才舒展开，“谢谢您了。”
“叶小姐这是什么话，”林医生摆摆手，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全力抢救的病人，眼中多了一些慈祥，此时的他，似乎更像一位普通的长者。
“那您休息吧，我过去看看。”叶清童笑着，目送他离开。
走到高添的病房前，她忽然又想起了那一年，在银沙湾……
顺手擦掉了泪水，她小心地推门，走了进去，不期然对上三道目光。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看高添，每次他躺倒病床上，脸色总是那么苍白，看着看着，她的目光也渐渐柔和起来。
李非不想破坏这样难得的安宁，给马凯使了个眼色，就带着米莉出了病房。可是，马凯却依然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她，却不知能看出一点什么。
不多时，叶清童叹了一声，转过身看着他，“我们出去说吧。”说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见了李非米莉，她也没有停留，而是朝着走廊深处的另一间病房走去。
那是一间，已经被尘封了七年的病房。
叶清童离开这里的时候，便给这里上了锁，尽管这七年她未曾来过，钥匙却一直带在身边。
她打开了病房的门，缓步走了进去，任由马凯三人跟在后面。掀掉了屋子里的防尘布，她走到床边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还是我七年来第一次回到这里，”她淡淡地说着，再也没有一丝情绪，亦或是伪装，连声音，都恢复成了原本的嘶哑。
从昨晚，这是第二次听见这样的声音，米莉有些不忍，“你的声音？”
“这就是我的声音，我的声带，早就毁了。”黎芊看着镜子，眼神越发空洞，“连同我整个人，都早就毁了。”她突然轻笑了一下，那声音却听着让人觉得凄惨，“七年前我在这里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差点就把这面镜子摔了。我知道，你们不能理解，你们有好多问题，既然这样，不如我先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她扭头看了一眼三人的反应，随后自顾自地说着。
“七年前，那场震惊全国的空难，无人生还，全部葬身大海。我只记得自己掉进了海里，很快就没了意识，等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这张床上，全身裹满了纱布。”黎芊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像是在回忆，可脸上的神色更多的还是木然，“我醒来没多久，来了一个男人，他告诉我，我运气好，被海浪打到了一个孤岛上，正巧碰见他的私人专机出了些故障，也迫降在了那里。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叶启渊。”她走向窗边，轻轻拉开窗帘，几缕阳光照了进来，只见着屋内霎时多了些许生机。抬手轻抚过窗棱，她又换过了叶清童的声音，“我的脸和声带都毁了，再也变不回以前的样子了。”她十分轻巧地，就这么一句话，解释了外表的变化，一笔带过了所有因为变脸而带来的痛苦。
“那个时候，他的女儿不久前在国外出了车祸，可实际上他知道那是裴昕的手笔。他的满腔仇恨，在后来他发现，整过容的我，与叶清童有几分相似的时候，就转变为了现在这个长达七年的计划。”她叹了口气，“我本是对他满怀感激的，想着等我回家，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直到，他让我看到了那则新闻。”
“什么新闻？”李非问道。
“呵，”黎芊嘲讽似的笑了一声，“我的亲生父母，宣布了我的死亡。”阳光明媚下，她在窗边回头，五彩的光芒打在她的脸上，又折射出去，分外刺眼，“当我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亲眼看着他们，彻底放弃了我。”她走出了光影，回到床边坐下，“我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也知道叶启渊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他想让我彻底对过去绝望，然后代替他的女儿，帮他控制住叶氏，不落在裴昕手里。”
“你们会不会觉得这很疯狂？可是对于我来说，除此之外，我已经别无选择。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叶清童死了，我可能根本就没有活的机会。所以，我和他做了这笔交易，利用他的各种资源，留在叶家，除掉裴昕。”
“之后的几年，我就在英国，白天我是一个学生，晚上，我就像老鼠一样躲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遭受各种非人的磨练，什么都学。”她隐去了暗影阁，似乎也不愿再回忆起那段岁月，只这样简单地说着。可是另外三人却明白，那一定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一开始我还不愿意照镜子，我不想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可时间长了，自己也就麻木了。我的声带没法治，就学了另外一种发声的方式，至少听起来我还是个正常人。”她似乎是自嘲地说道。
“一年多前，我学成回国，开始了和裴昕的明争暗斗。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是真的过上了叶清童的生活，真的成为了她，一直到那天，我在会客室里见到了你们。”她脸上的淡然褪去了一些，而多了几分忧伤。“就在我以为，我快要忘记我的过去，你们出现了，而我，却从始至终都只能用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走近你们。有多少次，我就在你们看不到的角落里，看着你们，却不敢走到你们中间，”她忽然看着马凯，“你以为是我想这样，其实我不想的，我一点也不想，可是我没有办法，什么都不能说，像我这样的人，甚至根本就不配再回到你们中间。”
马凯一直都看着她，满眼的不忍和心疼，听她这样说着，一下子来到她身前，轻轻搂住她，那样子像是正要劝慰一个孩子。
黎芊的身子早已僵住，手指扣着床单，微微颤抖地看向他。
马凯只觉得此刻心中酸堵，万千心事奔流如潮，翻搅不休。他在那样的疼痛和心酸里晃了晃，拼命仰起头，不让黎芊看见他脸上滚滚的热流。
“你为什么不哭，哭出来，我求求你哭出来……”他紧紧抓住她的肩，他的声音在房内回响着，他拼命摇晃着她，想要将黑暗深处沉默的那个人唤醒。
渐渐的，屋子里只传来黎芊低低的抽泣声。
“都过去了，芊芊，”马凯看着自己胸口衣物全湿，水迹还在不住慢慢扩大。他看着怀中的女子，陌生而又亲近，眼中涌出更多的疼惜，搂着她的臂膀也收紧了许多，“这一切都过去了……”
李非握着米莉的手，看着温热的阳光下相拥而泣的男女那彼此依靠的样子，那泪水光芒流转，璀璨生辉。
七年了，马凯等了七年，终于等来了一个结果。
尘埃落定。
真是，作孽。
*
高添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病床边坐着一个清丽的女子正看着他，没有戴眼镜的她，与过去也有四五分相似。正当他想要起身，就听她淡淡道：“别起来了，你病得很重。”
闻言他只好乖乖躺下去。任由她将床头摇起了一点，接过了一杯温水。“为什么不回家？”他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只这样问道。
“他们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可我以为，你会明白。不用否认。”黎芊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仍旧平淡无奇，仿佛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你早就接管了公司，我不信你没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她顿了顿，又道：“我不想知道，那几百万的漏洞，现在以什么方式存在于什么地方，我只想知道，”她微微低头，更深的看住他，“如果没有那场空难，没有我的意外，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你不用惊讶我是怎么知道的。”
高添确实有些惊讶，浩然集团内部的财务问题其实被掩饰得很好，如果不是巧合，他恐怕也无法察觉，而她，离开七年了，竟然还能知道。
黎芊接着说道：“他们需要一个死人成为法人代表，这个死人又必须要和他们有血缘关系。”她的话语里有些悲凉，又有些萧瑟，“他们一向看重你，而我又潇洒惯了，不用想也知道，要牺牲的人选，必然是我。”
“我也是在发现了这个漏洞之后，才明白原来他们有这样的想法，”高添怔怔的，浩然集团最大的秘密，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的点破了，恍如梦中。“可也许，他们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黎芊打断了他的话，“我查过，也问过马凯，除了把漏洞填上，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至于填补这个漏洞，你知道，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不可能的。”见他沉默下去，她也叹了口气，“也许我不该这么问，毕竟，不管怎么样，我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你恨我么？”
“我为什么要恨你？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黎芊握住他的手，“可是，如果我现在回去，那他们，就是真的不会放过我了。”
“不会的……”
“哥，你该了解他们，”她淡淡的笑了笑，却笑得无力，“我和叶启渊之间，一开始虽然只是交易，但他却一直待我视如己出；可是他们呢？”她想着过去种种，平静道：“不管怎么样，不管我是谁，你还是我哥。这里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如果你不想真的失去我，就替我守着这个秘密。”
良久，高添点了点头，“终究是他们亏欠了你。”
黎芊却无所谓，只有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历经世事的沧桑，
“谁也不欠谁的，都是命运罢了。”
☆、第二十二章 尾声
从台北一路往东，便能看见海。
在过去的两年里，黎芊从没有来过这里。叶清童不会这么闲得无聊，所以，她也不会。
只是一切都结束了，不久前她得知了郭靖瑶的死讯，没想到这个女人说到底也只是个花瓶，按秦冉的话说，没受多少折磨，就解脱了，真是死得够便宜。
她却忘了，他们已经把人家整的家破人亡，想不绝望都难……
没有了后顾之忧，她脑海中紧绷着的一根弦也松了下来。看着眼前碧绿的海水，随着微风拂过泛起粼粼水光，很恍惚的，有那么一瞬间，让她觉得似乎真的回到了那样美好的过去，她还可以回到黎芊那简简单单的生活里。
也只是一瞬，她便回过神，进而，在心里嘲笑自己。
虽说扪心自问，她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她也只是惩戒那些罪大恶极的人，可毕竟曾有那么多人死在她的手里，或是因她而死，她的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
她已近乎成魔，从那一尘不染的云端跌落。
如果真有轮回，那她这样的人，一定是要下地狱的吧。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竟也没有任何防备，微微侧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