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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情肆意-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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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这一声叫醒了那钦的神,想上前去,又怕吓到她,眼睁睁看着她从眼前过,分明见她悄悄瞥了自己一眼,却依然不敢多举动。
  主仆二人去到车马旁,想着这就要离去,那钦正是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她并未急着上车,两个小姑娘似咬着耳朵说了些什么,那仆女便又折了回来。
  来在那钦身边,小仆女指着他才刚丢掉却粘在了前襟的叶子,“我家小姐说,这是‘了哥王’,别名‘桐皮子’,苦寒,性毒。倘若误入口中,半个时辰便会腹痛难忍。不必惊慌,饮些浓茶或是盐水便可解毒,也或是吃些冻凉的白粥。”
  “……哦,这……”
  小仆女已然离去,口舌拙了一刻,那钦这才想起几次三番竟是未曾道得一声谢!
  “姑娘!姑娘请留步!”
  那女孩被这大声吓了一跳,却当真未再上车。那钦大步来在近前,依着中原之礼隔开两步,拱手施礼,“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此刻途中不便,肯请姑娘留下姓名,日后定如数归还。”
  日后?她轻轻抿了抿唇,略踌躇了一下,福身辞礼,开口时语声有点颤,却清晰可闻,“蓬门未开,花//径待扫,客人下次来,不妨先叩门。”
  这轻声细语惊得那钦的心咯噔一下!自己汉话流利且容貌、身型并不似族人那般彪悍,挑选的随从也都如此,再换了汉服,人只能说是北边来,又如何看出他们是“未叩门的客”?更况,小小的女孩儿家这一句“下次来”于如今对峙中的敌我是怎样的气度与估量?
  山中无常,夕阳未尽蒙蒙起了雨丝,与那雾气相结,近在咫尺便有些不真。她的车马拐回了官道,匆匆而去。
  那钦伫立良久,直将那车马看成了一个点,消失在雨中。转回身,青石上一块与那衣裙同色的丝帕……
  小小柔柔的丝帕在他怀中揣了六百多个日夜,那帕上的清香任是四季更迭,依然萦绕心头。原来,心思就这般丢在了那涧水边……
  不敢言,一恍成念,熬煞七尺男儿!悄悄冒险派人去寻,寻遍了江南各地,苦苦无踪,她仿若雨后幻显的彩虹,带来了晴日却一晃就再不见……
  如今怎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在这千里之外??托瓦的蹂躏之下,她又是如何残存了性命?疑团种种,再想起那疯颠之色、凄惨的声音,那钦的心一揪,牙咬得咯咯响。
  “……嗯”轻轻的一声,她梦中呓语,那钦抬手略僵一下,轻拍着被。
  旁的都先不管了,此时的当务之急是先护着她养好身子,喀勒这天边一样的地界倒正合适,只是老六那边么……
  “五将军,” 屏风外来人轻声禀报。
  “嗯?”
  “吉达带到。”
  那钦回回神,起身绕过屏风,“带进来。”
  “是!”
  ……
  疯了一夜,审了一夜,冻得早无知觉的上身披了夹袍,此刻的吉达身心极是疲倦,可毕竟静下了神。
  那钦摆摆手,左右侍卫给吉达松了绑,退出帐去。
  “起来吧。”
  “五……”
  “起来。”
  艰难地站起身,吉达僵硬的双膝嘎嘣作响。
  “吉达,当年老六于你有知遇之恩,这些年你随他出生入死,也算知恩图报。”
  吉达闻言带着绽血的伤痕满面愧疚,低头弓背,高大的身躯无处躲藏,“将军言重了!六将军于我如再生父母,这些年扶植,恩重如山!末将……”
  “既如此,男子汉敢做敢当,你不该编了话来诓他。”
  吉达惊得扑通跪地,“末将不敢!末将初时确是救人心切,之后,之后末将……”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要反了自己的主子??”
  “不,不是!”
  “那是怎样?!”那钦猛地弯腰迫向他,大声呵问,声势之强不容稍有迟疑!
  吉达不及应,脱口而出,“末将与那姑娘是两情相……”
  “你可曾与她同眠?”
  “是!”
  “可曾享鱼水之欢?”
  “是!”
  “那你可知她此刻为何昏迷不醒??”
  “她,她一个弱女子,这般惊吓自……”吉达突然噎了声,那钦附在耳边吐出的几个字让他当场结舌。血,血崩?那,那她……
  “左副将吉达!”
  “末将在!”
  那钦一声冷笑,直起身,“我再问你一遍,只此一遍!报给六将军的话中可有不实?”
  “……有。”
  “哪处不实?”
  “末将……末将并与那姑娘并未有任何沾染。”
  一句话,那钦眼中露出了笑意,这就是了。
  “军令如山,老六再是念旧也容不得你。” 那钦缓了口气,压下后半句没出口:更况老六根本就不是个念旧的人!“杖责一百,撑过去,你回乡奉母;撑不过去,你认罪伏法!可服?”
  “多谢将军!”
  被押出帐来往刑场去,吉达不由捏紧了拳,看得出五将军那钦于她是有怜悯的,只是这怜悯在六将军那里能撑得多久实在难料。还好,虽则交代了些许实话,可他们毕竟不曾窥得她的身份,自己死不足惜,只是就这么把她放在这狼兄弟身边,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疑窦丛生

  夜静,冬寒的天气冻住了所有的声响,半弯月冷清清地独自照着。风从坳口来,一点点雪花不知是又开始下,还是从旁处吹了来,白簌簌的。
  雅予半卧在床头,肩垂、双臂平摊,宽大的衣袖盖住细长的手指,将那紧紧的捏攥藏了个严实。浑身干瘪无力,腰腹沉坠的痛已痛成了习惯,身下说不得的尴尬在陌生的男人面前她连羞涩、遮掩之力都没有。此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些日子以来惊悸与恐惧已经莫名凝成的一股劲,支撑她不管是魔、是鬼还是人,都可以这么空洞洞地应对。
  “来,吃药。”那钦端着小汤碗轻声劝道。
  她一动不动,才刚疯了一样,嘶喊的声音尖利如鬼魅,让人不敢相信这么小的身躯里能有这么足、这么长的一口气。她要孩子,像失去幼崽的母狼,眼神咬断人喉咙似的疯狂。
  毕竟是虚,那钦慌乱中依然一手就可以将她制伏。汗和泪一颗一颗挂在冰冷苍白的脸颊上,晶莹剔透。暴怒与挣扎后,她依然一点颜色都不见,眼睛枯绝,空洞僵直,泪不像是哭出来,只空荡荡随意滚落,似风雨中格桑花零落的瓣……
  那钦试了几次把汤勺搁到她口边,可那石刻一般的表情任是他这粗莽的草原汉子也甚觉尴尬。将药碗放在旁边高几上,看着那眼睛,那钦斟酌着她该是一点也不记得曾经了,此时提也实在不是时候,便道,“在下那钦,瓦剌汗左翼大将军麾下千户那颜。”
  见她无动于衷,那钦又觉不妥,想来那日能从狼口下将她夺回,单是一个小小的千户长绝不能有此霸道和权力,此刻这般倒像是堂皇推托之辞,遂干脆道,“六将军塞罕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
  说出这一句,真不知是解了她的疑虑还是端端帮了倒忙,只眼见那绒绒的双睫遮拦了下来。
  “你莫怕。托瓦死了,如今喀勒是我瓦剌的属营。”想起她曾经的暗示,那钦料得她非寻常深闺女儿,对边疆战事该是略略知晓,“如今瓦剌与中原已然停战,正议通商。你我是友,不是敌。那日六将军也并无意伤你,为的只是惩试坏了军规的吉达。如今于你……”
  “我饿了。”
  嗯?那钦被截得一怔,再看她眼帘更垂,声音一倏就没了,哑得像是他的癔闻。那钦再不及说什么,只怨自己疏忽,这么折腾人早就空了,再不吃东西别说养病,一口气也得给耗尽了。
  高几上的暖桶中正温着一碗热腾腾的阿木斯,那钦赶紧取了来递过去。她双手要接,冰冷的手指刚一碰,针扎了似地跳了一下。那钦低头,才见原是自己老茧的手不觉烫,这滚烫的黄油粥特意盛了瓷碗她那细嫩的小手哪耐受得?正要找什么垫着些,却见她拽了那灰白乌涂的袖子垫了手捧了去,再不抬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那钦瞧着不觉倒吸凉气,烫啊!想起涧水边的那小水骨朵儿般的娇嫩,心一揪……
  安置雅予吃好饭、用了药,那钦着人将干净的换洗衣裳并另一套被褥送进帐来,又略客套一句起身离去。她如今依然体虚,一股子拗劲也撑不住什么,可他不能再在跟前儿,那女人的病与不便在这尽是男人的军营里她也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出得帐来,雪飘似停了,就了月光,营地里煞白透亮。这一早一晚都是个静,也难得辨出某时某刻。那钦负了手一路往汗帐去,偶有卫兵巡逻,俯身行礼,语声压得也似怕惊了待捕的兽。那钦摆摆手,也懒得应个声,心道,这人早晚跟着老六都得憋出毛病来。
  进得帐来,正中的笼火已是乏尽,扑扑的柴灰上连点红星都不见。偌大的毡皮帐未笼住暖,却隔去了雪白,案上一盏灯,恍恍一圈黄晕。账中无风,阴霾沉沉,让人不知觉便更寒上了几分。
  那钦搓搓手,目光在昏暗中寻见老六人仰靠在虎皮帅椅中,双脚搭着案头,手中是惯玩的靴刀,一副架势悠闲,却那眉头微蹙,面上也似若有所思。
  “怎的?”那钦走近前,自顾自舒坦坦落座,揶揄道,“是闷还是不服?”
  赛罕瞥过一眼,“五哥,我越想越不对。”
  “哪又不对?”
  “喀勒拿下的太快了。”
  那钦拽出腰间的酒袋嘬了一口,冰凉凉入口霎时在胸中烫出一团火,好是痛快!“这可不易,六将军难得自省一回!”
  赛罕笑笑,刀入鞘,人坐起了身,“喀勒虽小,可当初估摸着少也有千余骑人马。可谁知真正能战的只一个守卫营,虽是一个个彪猛夺命,可毕竟数寡,整个吞下也不过一天的功夫。待到清点部族,报上来的编制、文录都全,可盘点下来为何营盘与兵器、牲畜、粮草却端端多出了这么些?”
  “哦?许是过冬屯得多?喀勒地偏,正处山坳口,雪季来得早、去得迟,据报他们一向猎牧齐重,男女老少人人都精于左右,这个时候资产丰些也不足为奇吧?”
  赛罕想想,轻轻摇摇头,“再有,喀勒这些年盘踞北坳口无人敢碰,为的就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探马赤。可这一回见,一帮人不足百骑,老的老、小的小,那般身手憨莽有余、谋略技艺不足,何来这名声呢?”
  闻言那钦也警觉起来,老六猛,却并不鲁莽,心细如尘,常乱中寻道。十七岁就凭一把豁口钝刀夺下先锋赤帅印,这些年的历练,更练就了一双刺破敌胆的鹰眼,此刻他的疑虑绝非无端臆测。“那依你所见呢?”
  赛罕并未即刻应,那答案像是就在口边却又再三斟酌,面上的颜色也越阴重起来, “我是想,或许,这支军队,我压根儿就没碰着。”
  “什么?”这实在出乎那钦的意料,听在耳中甚而有些异想天开,“没碰着?你是说你一路北走早有人给喀勒送了信,他们做了埋伏?这也不通啊,先不说他们的妻小儿女,如今自家大汗都被你掳杀,那守卫之军还要埋伏到什么时候?”
  这一问赛罕也不知如何回答,一时烦躁,单手托了额,手指一搓一搓揉着眉心。忽地想起清出的那许多金银财宝,抬起头,“五哥,喀勒会不会是以为雪冻封了路,松了戒备,越过隘口往中原去了?”
  赛罕的意思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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