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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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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何夕,欢会在此,应该各自赋诗,用以表达此刻的心意‘。信真的诗是:’几劫澄烦虑,思今身仅成。誓将云外隐,不向世间存。‘湛真的诗是:’绰约离尘世,从容上太清。
  云衣无绽日,鹤驾没遥程。‘修真的诗是:’华岳无三尺,东瀛仅一杯。入云骑彩凤,歌舞上蓬莱。‘守真的诗是:’共作云山侣,俱辞世界尘。静思前日事,抛却几年身。‘敬真也作诗说:’人世徒纷扰,其生似梦华。谁言今夕里,俛首视云霞。‘接着就端来了雕盘珍果,名都叫不上来,美妙的音乐悠扬钟鼓铿锵,响亮的声音震动了山崖幽谷。不一会儿,持符节的人说:’应该前往蓬莱,参拜大仙伯。‘五真问他:’大仙伯是谁?‘他说:’是茅君。‘于是妓乐鸾鹤又在前引路向东而去,转眼间已经到了蓬莱。那里的宫殿全是金银造的,花木楼台都不是人间所能制作。大仙伯住在金阙玉堂中,侍卫很严。见到五真,大仙伯高兴地说:’来得怎么这么晚啊?‘让她们用玉杯饮酒,赏赐她们金简、凤纹衣服、玉华冠,分配她们住在蓬莱华院。那四个女子出去了,敬真独自上前说:’我公公年龄已高,没有人侍奉赡养,请让我回去侍奉他的残年,公公去世以后,然后从命。我实在不忍心得到欢乐而忘记王家公公啊。只请仙伯可怜他。‘仙伯说:’你们村子一千年才出一个仙人,你正赶上这个机会,不要自坠其道。‘就下令四真把我送到家,所以我能回来。“李邯问她:”你从前修习什么?“她说:”村妇哪里知道?只是性格本来喜欢虚静,闲着的时候就是凝神而坐,不再有俗念能入胸中而已。这是性情呀,不是学来的。“李邯又问她:”你如果再要离去,能办到吗?“她说:”我本来没有道术,靠什么能离去?云鹤来迎接就能去,不来我也没有法术把它招来。“从此,她就和她的丈夫分居,戴上了道冠。李邯把这些情况报告了州里,州里又报告给廉使。当时崔从按察陕辅,把杨敬真请了去,安排她到陕州紫极宫住,请王家之父到别的住室,别人不得登上她住处的台阶,只有廉使从事和夫人能够进入,瞻仰拜见的人才到台阶而已,也不能登堂入室。廉使把这件事奏闻皇上,唐宪宗就召见了杨敬真,让她住在内殿。试与她论道,而杨敬真不懂,没有话回答,唐宪宗就放她回去了。如今还在陕州,常年不吃饭,吃东西时也就吃点果实,或饮二三杯酒,根本不吃粮食,容颜反而变得芳嫩了。
  封 陟
  宝历中,有封陟孝廉者,居于少室。貌态洁朗,性颇贞端。志在典坟,僻于林薮,探义而星归腐草,阅经而月坠幽窗,兀兀孜孜,俾夜作昼,无非搜索隐奥,未尝暂纵揭时日也。
  书堂之畔,景象可窥,泉石清寒,桂兰雅淡,戏猱每窃其庭果,唳鹤频栖于涧松。虚籁时吟,纤埃昼閴。烟锁筜篁之翠节,露滋踯躅之红葩。薜蔓衣垣,苔茸毯砌。时夜将午,忽飘异香酷烈,渐布于庭际。俄有辎軿自空而降,画轮轧轧,直湊檐楹。见一仙姝,侍从华丽,玉珮敲磬,罗裙曳云,体欺皓雪之容光,脸夺芙蕖之艳冶,正容敛衽而揖陟曰:“某籍本上仙,谪居下界,或游人间五岳,或止海面三峰。月到瑶阶,愁莫听其凤管;虫吟粉壁,恨不寐于鸯衾。燕浪语而徘徊,鸾虚歌而缥缈。宝瑟休泛,虬觥懒斟。红杏艳枝,激含嚬于绮殿;碧桃芳萼,引凝睇于琼楼。既厌晓妆,渐融春思。伏见郎君坤仪浚洁,襟量端明,学聚流萤,文含隐豹。所以慕其真朴,爱以孤标,特谒光容,愿持箕帚。又不知郎君雅旨如何?”陟摄衣朗烛,正色而坐,言曰:“某家本贞廉,性唯孤介。贪古人之糟粕,究前圣之指归,编柳苦辛,燃粕幽暗,布被粝食,烧蒿茹藜。但自固穷,终不斯滥,必不敢当神仙降顾。断意如此,幸早回车。”姝曰:“某乍造门墙,未申恳迫,辄有一诗奉留,后七日更来。”诗曰:“谪居蓬岛别瑶池,春媚烟花有所思。为爱君心能洁白,愿操箕帚奉屏帏。”
  陟览之若不闻。云軿既去,窗户遗芳,然陟心中不可转也。后七日夜,姝又至,骑从如前时,丽容洁服,艳媚巧言。入白陟曰:“某以业缘遽萦,魔障剡起。蓬山瀛岛,绣帐锦宫,恨起红茵,愁生翠被。难窥舞蝶于芳草,每妒流莺于绮丛,靡不双飞,俱能对跱,自矜孤寝,转懵空闺。秋却银缸,但凝眸于片月;春寻琼圃;空抒思于残花。所以激切前时,布露丹恳,幸垂采纳,无阻精诚,又不知郎君意竟如何?”陟又正色而言曰:“某身居山薮,志已颛蒙,不识铅华,岂知女色?幸垂速去,无相见尤。”姝曰:“愿不贮其深疑,幸望容其陋质,辄更有诗一章,后七日复来。”诗曰:“弄玉有夫皆得道,刘刚兼室尽登仙。君能仔细窥朝露,须逐云车拜洞天。”陟览又不回意。后七日夜,姝又至,态柔容冶,靓衣明眸。
  又言曰:“逝波难驻,西日易颓,花木不停,薤露非久,轻沤泛水,只得逡巡,微烛当风,莫过瞬息,虚争意气,能得几时?恃顽韶颜,须臾槁木。所以君夸容鬓,尚未凋零,固止绮罗,贪穷典籍。及其衰老,何以任持?我有还丹,颇能驻命,许其依托,必写襟怀。能遣君寿例三松,瞳方两目,仙山灵府,任意追游。莫种槿花,使朝晨而骋艳;休敲石火,尚昏黑而流光。”陟乃怒目而言曰:“我居书斋,不欺暗室。下惠学证,叔子为师。是何妖精,苦相凌遍?心如铁石,无更多言。倘若迟回,必当窘辱。”侍卫谏曰:“小娘子回车。此木偶人,不足与语;况穷薄当为下鬼,岂神仙配偶耶?”姝长吁曰:“我所以恳恳者,为是青牛道士的苗裔;况此时一失,又须旷居六百年,不是细事。于戏此子,大是忍人。”又留诗曰:“萧郎不顾凤楼人,云涩回车泪脸新。愁想蓬瀛归去路,难窥旧苑碧桃春。”辎軿出户,珠翠响空,泠泠箫笙,杳杳云露。然陟意不易。后三年,陟染疾而终,为太山所追,束以大锁,使者驱之,欲至幽府。忽遇神仙骑从,清道甚严。使者躬身于路左曰:“上元夫人游太山耳。”俄有仙骑,召使者与囚俱来。陟至彼仰窥,乃昔日求偶仙姝也,但左右弹指悲嗟。仙姝遂索追状曰:“不能于此人无情。”遂索大笔判曰:“封陟往虽执迷,操惟坚洁,实由朴戆,难责风情。宜更延一纪。”左右令陟跪谢,使者遂解去铁锁也。仙官已释,则幽府无敢追摄。使者却引归,良久苏息。后追悔昔日之事,恸哭自咎而已。(出《传奇》)
  宝历年间,有个叫作封陟的孝廉,住在少室山。他生得仪表堂堂,性格操守很坚定端方。他立志研究古籍,在林泉之处寻找僻幽之所。探究文义,直到星落于腐草;阅读经书,不顾月坠幽窗。孜孜不倦,夜以继日,无不搜求隐奥,不曾放松片刻时间。书堂附近,景象可观,泉清石寒,桂淡兰雅,淘气的猴子常窃其庭院之果,鸣叫的野鹤频频栖息于山涧松间,时时发出吟啸之声。纤埃昼阒,烟雾锁住丛竹的翠节,露珠滋润缓缓开放的红花。薜荔的枝蔓遮蔽了墙垣,苔藓柔密丛生,像毯子似的铺在地上。这时将到午夜,忽然飘来极其浓烈的异香,渐渐布满了庭院,突然有一辆妇女乘坐的带帷的车子从空中降落下来,画轮轧轧作响,一直接近到檐柱。只见一位仙女,带着华丽的侍从,玉珮撞击有声,罗裙飘飘从云中降出。她的肌体胜过皓雪那么洁白,她的容颜胜过荷花那么娇艳。仙女正容敛衽给封陟作了一揖,对封陟说:“我的名籍本来是上仙,贬居到下界,有时到人间五岳云游,有时到海面三峰歇息。月光照到瑶宫的台阶,愁得没有心思听那风箫之管;听虫吟于粉墙,恨不能在鸳鸯被中成眠。闻燕子的浪语而徘徊,听鸾鸟的歌声而缥渺,使我宝瑟停奏,美酒懒斟。红杏在枝头艳丽地开放,激起我绮殿含颦;碧桃绽出芳香的花蕾,引起我琼楼凝眸。已经厌倦了晓妆,又渐渐萌动了春情。再看看郎君您,仪容俊秀、气度不凡,刻苦治学,才华四溢,所以仰慕您的纯真朴实,爱您的不随流俗的风格,特来拜见您的尊容,愿托身侍奉,不知郎君雅意如何?”封陟整理一下衣服把灯烛弄亮,正色而坐,说:“我家本来清正廉洁,我的性情耿直方正,贪恋古人的糟粕,探究前辈圣人的宗旨,苦读经书,燃粕幽间。盖布被吃粗粮,烧野蒿吃野菜,只是自己守贫,终不为滥,实在不敢当神仙的眷顾。决意如此,希望您及早回车。”仙女说:“我初到您的家里,未能申明恳切之意,这里有诗一首奉留,七日后我再来。”诗中写道:“谪居蓬岛别瑶池,春媚烟花有所思。为爱君心能洁白,愿操箕帚奉屏帏。”封陟看完之后像没看一样。云车去后,门窗留下芳香,然而封陟心意不可转变。七天后的夜里,仙女又来了,车骑随从如上次来时一样。仙女容颜艳丽,服饰整洁,姿态艳媚,言语巧妙。她进入房中告诉封陟说:“我因为孽缘突然缠绕,魔障锐起,在蓬莱山,在东瀛岛。绣帐锦宫,红茵生恨,翠被生愁。见双蝶在芳草之中飞舞而难过,看流莺在树丛啼叫而每生妒意。鸟虫都无不双飞,全能成对,自怜孤寝,空闺中茫然辗转。秋回银缸,只对明月而凝眸;春到琼圃,空对残花而抒怀。所以前次来时心情激切,流露至诚之意,希望您能接纳,不拒绝我的精诚之心。又不知郎君的心意终究如何?”封陟又现出严肃的面孔,说:“我身居山林,心志已经愚昧,不识铅粉银华,哪里懂得女色?希望您赶快回去,不要打扰我。”仙女说:“愿您不要心存疑虑,希望容留我丑陋之质。这里还有诗一章,七天后我再来。”诗中写的是:“弄玉有夫皆得道,刘刚兼室尽登仙。君能仔细窥朝露,须逐云车拜洞天。”封陟看完后还没回心转意。七天后的夜里,仙女又来了,态度温柔,姿容俏丽,穿着精心打扮的衣服,明眸蕴含深情,又对封陟说:“逝去的流水难以停驻,偏西的太阳容易坠落,花草树木不会停止生长,草薤上的露水也不会留得很久,轻沤的浮水,也只能停留片刻,微弱的灯烛迎风,不过瞬息即灭,虚争意气,能得几时?依仗完美的容颜,不久就变得槁木一般。所以您夸耀容鬓尚未凋零,坚决拒绝少女之爱,迷恋研究典籍,等到您衰老的时候,靠什么坚持下去呢?我有还春丹,颇能使人青春常驻,答应让我依托,必能使您满足心愿。我能让您寿列三松,瞳方两目,仙山灵府任意追游。不要去种槿花,它只在早晨才呈现自己的艳丽;不必敲石火,它不过是昏黑中的一线流光。”封陟于是怒目而说:“我住在书斋,又没做亏心事,柳下惠可以作证,叔子可以为师。你是什么妖精,苦苦欺凌逼迫我?
  我心如铁石,你不用再多说,倘若迟回,必当窘辱。“侍卫劝仙女说:”小娘子坐车回去吧,这是个木偶人,不值得跟他说;何况他穷困刻薄只能当作下等鬼了,哪里是神仙的配偶呢?“仙女长叹说:”我所以诚恳待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是青牛道士的后裔;况且这个时机一旦失去,又须旷居六百年,不是小事。呜呼!这个人是个心太狠的人。“又留下一首诗,诗中写道:”萧郎不顾凤楼人,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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