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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农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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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懂得感恩,不仅在她娘去后继续维持杭蜀绣庄的生意,还待她如亲妹妹般照顾。
  一直到半年前,秦文柏听信姜姨娘的蛊惑,将整门绣庄生意交给她。那绣庄白蕙兰临终有遗言,是要给女儿秦蓁做陪嫁的礼物,却被姜姨娘夺了去。而且姜姨娘对绣庄并不熟悉,是个门外汉,将绣庄搞得乌烟瘴气。于是一直忠心与原来大夫人的几个徒弟都寒了心,纷纷四散,去找别的出路了。
  自此,余荫庇佑、勉力维持的杭蜀绣庄,生意自此江河日下。
  撑就秦家财富的半壁江山,大厦将倾。
  秦蓁实心眼的回道:“爹,她们都不认字的,如何书信来往。”
  秦文柏皱眉,好像也是,又问:“她们与你感情颇深,不曾回来探望过你?”
  秦蓁木讷的摇头:“我待在闺闼中大门不出,什么人来探望过我,家里管家都清楚。她们没有。”
  秦文柏还是不死心,直接问出了最终目的:“那你可否找到她们?”
  那都是些个狡黠丫头,算准了他不会更改把原来主子、以后要给她们小主子做陪嫁的绣庄交个姜氏的决定,想逃走,故意带头起哄说不答应绣庄易主,否则就撕毁契约走人。
  他一面不想被几个伙计牵着鼻子走,一面被姜氏闹得烦心,就想去掉那几个闹事的刺头,便悄悄打听其它绣徒的刺绣手艺如何。有人就呈上一些学徒的绣品来看,手艺极佳!他就不担心放掉云霜她们。哪曾想那些绣品是她们事先绣好迷惑他的!
  蜀绣几道重要的步骤全掌握在走掉的几个人手中,他们走掉,生意也流掉了。
  现在秦家就靠茶叶生意度日,虽衣食丰足,却再也达不到往日的辉煌。而杭蜀绣庄,早已落魄到卖一些当地满大街的苏绣湘绣的地步,成了汪洋里一朵不起眼的水花。
  刻意选在今日来问话,是利用女儿落魄的巧妙心理。也许她也不想有人助姜氏,没准会故意隐瞒不说。但现在她想从这泥沼中脱身,免不得要吐露些真话在他面前立功,让他这个爹帮衬帮衬。
  秦蓁眼神恍惚,眼中慢慢蓄起了泪光:“那一别,云霜姐姐她们把身家财产分了我一半,叫我余生保重。想来那一别,是永别了吧。爹,你为何问起这个,是有她们的消息吗?”
  我有还来你问做什么!秦文柏此时大大的不悦,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
  姜氏慌了,手中绣帕绞得死死的:“秦蓁,你装什么相儿,你巴不得我的绣庄开不下去是吧!”
  顿时,秦文柏锐利的眼芒扫射过去,似要穿透内心。
  秦蓁垂着乌黑的眸,声音透着一点凄凉的虚弱:“父母恩泽大于天,敢比泰山小泥丸,黄河有情也改道,今生两世也难还!女儿的命是爹给的,不论爹如何对我,要是对爹、对家族有助益的事,我都不敢有私心隐瞒。”
  秦文柏听女儿吟的诗,喟叹了一声,也有所动容。她在家一直是沉静的性子,该不会做出欺瞒的事情来。
  他蹭的站起来,语气骤然变得霜雪般冷漠:“既如此,就说第二桩事吧。你已嫁到农家,从此就是贱民,我们秦家,容不得有这一门鄙陋的亲戚。从此抬头相见不相识,擦肩相遇两不知,你可明白?”
  他面容紧绷到抽动,说这决绝话时,心口也是疼了一疼。
  亲手养大的女儿,怎么会不惋惜呢。
  只是沈家那边。
  他们得知新娘调换后,勃然大怒,说秦家给了一个次等货。再三协商下来,只能当没有秦蓁这个嫡女,全力捧刚认祖归宗的二女儿,抹白沈家的污点,他们才肯继续守约带他做木材生意。
  再来他的话也是真,倘若秦蓁拖家带口的带一帮穷酸亲戚经常来讨债,于秦家名声也不利。如巧说,还是斩断了的好。
  如此双重对秦家有益的事,他不能不狠下心肠。
  还有秦蓁小时候算过命,命硬得很呐……那倒不提,他商人最看重的还是利益。
  “哎,哎哎哎……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秦蓁是秦家大小姐啊!”沉默了很久的周氏跳了起来,完全不按她想的发展啊!
  箫振也站了起来,总觉得那首诗念得凄凉凄凉的,他听不大懂,也替秦蓁感到不平。
  “亲家公,这是何必呢!父女亲情哪有斩得断的。你放心,我们箫家不是死乞白赖的赖子,不会想占你们家便宜!你要是想秦蓁了,大可来看望,给她带点东西,我们就不用了。何必把话说绝。”
  秦文柏哼一声,不欲搭理他们,看向讷然住的秦蓁:“再说清楚一点,我们的父女关系,只有十六年的缘分!今日,尽了。如巧,我们走!”
  “哎,老爷别动怒,秦蓁这死丫头没一句好话,还想冤枉是我们捣的鬼,这女儿不要也罢!”姜氏临了还不忘为自己洗清一下名声。
  事实上他们进门后,连提都没提怎么换错新娘的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无端的毁她婚事,无端的断绝父女关系,都不用考虑给她喘息的机会。这也是她爹生意上的法门,只要有利的事,就去做,还得抓紧时间。
  秦蓁目送他们背影离开,跪下双膝,哽咽磕头:“女儿拜别爹,望爹以后福寿绵长,望秦家蒸蒸日上。”
  等脚步声走远得彻底听不见了,秦蓁抬起手,云淡风轻的抹了下脸上的湿润,眼角勾出一抹薄凉。
  等她抬头,看到门牗左右侍立了七八个人头,不知从何时开始偷听的!秦蓁那双泛带凉意的眼睛,眨巴了几下,乌黑的鹿眼转而蒙上一层惨淡的雾气。
  桌上那壶雀舌热茶,一直等放凉了,也被人动过一口。
  金绥玉饰,就这么晃眼而过,不仅一点光辉没留下,还衬得这间堂屋越发黑沉丑陋!
  “哎呀!”
  周氏哭丧着脸,抽脚往跪着的秦蓁身上踹去:“你怎么那么没用啊,堂堂大小姐说卖就被卖,连亲生父亲都不待见!”
  秦蓁皱眉起来闪躲,立在对面,道:“大娘,我爹听信姨娘蛊惑,我也实属无奈。以后自当孝顺爷奶,尊敬大娘,尽我该尽的本分。“
  箫振跺脚:“周氏,这件事秦蓁没有什么错,都怪那爹太心狠了!你踹她作甚。”
  周氏还是不敢相信的问:“你在家到底犯什么错了,是不是有不正当的行为举止!你爹亲骨肉都舍得抛下啊!”
  秦蓁敛下的眸光微微闪动,她字句清晰道:“我一直规规矩矩待字闺中,去城里打听,连我的消息都很少,绝对没有任何风言风语。这种气话大娘就不要说了吧,我现在与箫家是为一体,二弟秋试在即,巡甲不时会来探听学子的家貌风气,届时误传谣言,对二弟不利啊。”
  至于小时候算命的事,当然只字不能提。咬定一切是姜如巧挑唆的就对了。
  一席话将周氏满腹的委屈堵了回去。她支支吾吾,满肚子气,有口难言,气得想找地方哭去。
  外边围观的人皆唏嘘不已,有议论秦文柏薄情寡义的,有笑话周氏美梦破碎的。
  冯氏训斥儿媳:“周氏,管好你的嘴!拖累我孙儿找打。”
  “那也是我儿子啊,”周氏扁扁嘴,走过去上下打量秦蓁,刻薄的面容毕现,“什么风气不风气的,我指的是……你没那秦瑟能干!人家好歹当过丫鬟,我就指望着她嫁过来能帮衬我一把。现在换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小姐,我呸!”
  “记着,”周氏手指头戳到秦蓁脸上:“往后我吩咐的事情你都要一一办好,别想再耍小姐派头!我们家不养闲人。”
  对此箫振和冯氏就没站出来帮忙说话了,由着周氏教训。他们也怕娶了个懒虫孙媳妇回来,是得好好管教。

  第5章

  红日偏西。周氏交给秦蓁的第一件事活儿,就是煮晚饭。煮饭不难,难的是周氏挑拣出了几根猪大骨,粗长皆如大人手臂,要将上面的筋肉剐干净,还要敲碎了取里面的骨髓熬汤,半点不能浪费。
  “这骨头我一眼便能看出捊多少两肉糜子出来。咱们家的饭菜,可没有让晚辈先尝的道理。”周氏乜眼敲打道,怕新媳妇偷吃。
  秦蓁嘴角嘲讽的微勾:“原来大娘还有目无全牛的本事。”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在骂我目中无人?”
  “……当然不是,目无全牛就是你对这猪骨头很了解,看一眼就知道有多少肉。大伯是廪生,我不敢欺瞒您。”
  周氏仍是不悦的白了秦蓁一眼:“以后在家里头说人话,你就是嘴里能吐出文章来,也不能当钱花。臭显摆什么学问。”
  她好歹是秀才的娘子,这样听不懂话挺尴尬。再要是秦蓁拿她听不懂的话骂她,她岂不吃了暗亏?!
  秦蓁诺诺应是。
  一大堆猪骨头的工作,就留给了她,只见周氏临走前抱了盆豇豆去外边折了,那箫含玉,也跟采花儿玩似的,在后园子里拔草摘菜。
  秦蓁视线从窗扉外收回,先热了一大锅热水,将猪骨放进去,汆汤去血水。反复三次后,水里那种绒毛似的浮沫渐渐没了,水质变得清亮,才算汆好了。
  骨头越大的节位,中间其实是空的,方便下刀。秦蓁生平第一次高高扬起刀,狠狠劈了下去——
  骨头发出一声硬邦邦的嘲讽,砍在上面的印痕都不大得见。
  秦蓁气极,然后将书中所知悉的全都抛诸脑后,从头到尾的砍上去。
  砰砰砰砰——没碎。
  是她劲儿太小,还是周氏故意使绊子,想给她下马威?
  待她再次卯足劲高举屠刀时,一双手握住了她手腕。
  箫清羽自然而然的拿过她手里的砍刀。
  他一只手稳住猪骨,扬起另一只手在骨头中间砍下去,一刀下去没碎,他随意瞄准先前砍过的同一大致位置,又砍了一刀,三刀后就见了明显刀痕,第四刀猪骨终于炸破,断做两截。
  这样的长度刚好可以放进锅里,秦蓁看傻了会,然后赶紧将两截骨头放进早就备好的热锅。
  原来劲儿要往同一处使多次,挺简单的道理……可惜书上没说那么详尽。
  秦蓁目光往男人身上移去,见他发丝微乱,有些风尘仆仆,像是一归家就奔这来了。再看他清隽面容上浓黑眉宇紧锁,大大的不高兴写在脸上。
  她咯噔一下,难道被他看到她又一次蠢笨的形象,嫌恶她了?
  胡思乱想中听箫清羽道:“你爹,真的不要你了?”
  有那些村妇道途传播,他听说了不稀奇。
  秦蓁拿捏不准他的心思,淡淡嗯了声。
  “哼!抛妻弃女,与禽。兽有何异,我要是当时在场,定要打他满地找牙!”
  原来是为这个沉着脸,秦蓁暗松口气,纠正调侃道:“那算是你名义上的岳父,你怎么敢起这种心思?”
  男人想了想,似是知错了抿了抿唇,但知错不认错,又哼了声。
  让箫清羽具体说什么安慰的,他还说不出来,盯着眼前的大骨,想起刚刚大小姐的为难,他就事论事道:“这骨头我们不常吃,还是上回打猎剩下的。后来府衙派人封了山,说春季不宜杀生,这大概是个把月里最后一顿了。以后要吃,你可以等我回来,大娘平时也不做这个,都是我处理的。”
  方春生养,万物莩甲,不让打猎既是敬畏春神,也让冬季苏醒的动物修生养息。秦蓁听了感激又歉意的道:“对不起,不能替你分担,还让你多养了个人。”
  箫清羽很实在道:“做不到的何必道什么歉,你早上不是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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