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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提前到来半刻钟,看来这裴老爷要么不谙做生意的门道,要么是对刺绣的行业很感兴趣,不惜放低姿态提前到来等候。秦蓁心中有了数,撂开珠帘翩翩走了上去。
她是晚辈,该当先行礼。秦蓁盈盈一拜,姿态柔婉:“裴老爷,是我们来迟了,还请见谅。”
“我也刚到,坐吧,”裴松年待他们坐定,看向箫清羽,亟不可待拿出管家奉上的绣帕:“小兄弟,你家是做纺织生意的?”
在一般人心中,做生意的当然是男人。
箫清羽还不知秦蓁的具体行事,怎么敢说出秦蓁在暗地里做生意的事情。沉默的空档,秦蓁将话接了过去:“其实我们都不是商人,只是最近势头迸起的杭蜀绣坊的苏东家,跟我是手帕之交,她又得知我的夫君与裴大少交好,于是辗转托我们来询问些有关裴大少的事。”
裴松年稍将这关系理清了些,继而蹙眉。跟大儿子有关的,一想就不是正经事,难道是风月场上的风流债,讨到家中来了?
裴松年热络的表情登时冷淡了几分,语出不耐:“既然不是生意上的事,你们就自己去找承志谈吧。”
“当然是有关生意上的事,还是关于合作的,否则怎敢叨扰您。”秦蓁从容不迫道。
裴松年一时闹不清了,想不通大儿子和生意之间的联系。他端起茶杯品了口淡茶,又恢复客气:“到底是什么事呢。”
秦蓁像说家常事一样稀松平常的谈起:“裴老爷可知道最近金陵城纺织生意上的动向,不知你是如何看待的,如果杭蜀绣庄想同裴家合作,您的看法又是如何。”
裴松年倒是个耿直人,立刻滔滔不绝道:“最近的杭蜀绣庄,听说因为有一家新绣坊的加入,那可是有死灰复燃的架势啊。裴某不才,年过半百了也只小打小闹做点木材生意,但为商的都知道,经商者筚路蓝缕九死一生,功垂名就的伙伴又难以插足。现在很多人都看准了绣庄刚起的苗头,苦于无处下手掺和一股。裴某也是俗人一个,自然也想分杯羹的。”
再有,裴家在村民眼中是地主,是有钱人,但无法改变他们是农民发家的人,对生意上的见地甚窄。现在做的木材生意看似风光,也不过是依附在别的商户身上喝点肉汤。所以裴松年无谓放下身段,攀求另一棵大树。
裴松年非常实在,毫无保留的道完壮志,起身,鞠躬作揖:“我不知苏东家为何看上了裴家合作,裴某自信还是很勤奋诚信的一个人。请转告苏东家,要是她肯同裴家合作,我们自当竭尽全力。”
秦蓁欣然点头:“苏东家确有这个意思,她看中了你们裴家,具体说,应该是令公子,裴大少。”
“啊。”
怎么会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子?
没等裴松年想出所以然,他被秦蓁陡然转冷的语气吓了一跳:“苏东家有意跟裴大少合作,可令公子不知约束自身,得罪了苏东家的好意,这是为何呢。”
第46章
接连的问题抛来,裴松年应接不暇,心中都不知该对大儿子存褒存贬。这么听起来,仿佛成也萧何败萧何?裴松年忙躬身讨教怎么回事。秦蓁提点说将裴夫人和裴大少一块请过来商榷,事情会更明朗。怎么又扯上一个后宅妇人?裴松年心存疑惑,到底还是尊重来使意见,叫仆人将两人请上来。
须臾,人就过来了,裴夫人坐在裴老爷隔几身侧,金饰环翠刺目,一双遍布细纹的眼波淡淡的,仿若与世无争,听客人与自家老爷谈生意,柔顺的半句也没插话,只是听到做生意的后半部分,她脸色渐渐滴水成冰。
“……裴老爷可能生意上太忙,没有关注大少,也或许大少想神不知鬼不觉做出一番业绩给您看,所以没提前跟家里吱声,”秦蓁看向裴承志那边,努力让自己眼神透着一点欣赏和崇拜之感,嘴角浅笑:“裴家都喜欢穿蜀绣的衣裳配饰,裴大少在这方面竟玩出了花样,在苏家绣坊与外城沟通买卖时,裴少爷能说会道,促进了两方的合作。苏东家自己都说,她虽然会织布刺绣,但论眼光和见地,还远不如客户,那个客户就是裴大少。”
相比于秦蓁的努力生涩,裴承志不费吹灰之力,毫不客气的顺着这番话将自己包装成能言善道的生意人,背挺如松,满面清风,端的一脸神秘莫测、慷慨激昂。
什么缘由不重要,裴松年对纺织行业知之甚少,听到这里大喜过望,立即对儿子高看了几眼。他没忙着高兴太久,知道还有另一桩难题:“既然如此,我儿又何以得罪了苏东家?”
秦蓁瞟了裴夫人一眼,说起:“裴老爷难道不知,近日在令公子身上所传的流言?一位女子跑来裴家做客,被裴夫人强扣下,似有意同大少爷交好。说来凑巧,那名女子,正是我箫家的堂妹,有这份渊源的缘故,才被苏东家嘱托来询问此事。”
裴松年啊了一声,被这环环相扣的事情烧昏了头,立即瞪向内人:“怎么回事。”
裴夫人思绪急转,她固然怕被丈夫责怪,但比起让裴承志势起,被责骂两句算得什么。当即硬气起来,反撕对方的不是:“箫夫人说我强扣人下来,可有证据?怎的我热情待客,还被反咬一口。箫夫人此言也尽出纰漏,那苏东家是想谈生意啊还是谈感情啊,怎么暗地里探查人家私底下的生活?我看莫不是你误会了什么,编出这些话来怪罪吧。”
没人比她更了解裴承志那个废物草包,怎么可能突然崛起?要么一切都是谎言,要么就是那小畜生平时扮猪吃虎。念及后者,裴夫人眼芒凌厉闪过。
“住嘴,无知妇人。”裴松年后知后觉般呵斥了一句,既让妻子问完了自己也疑惑的地方,也总要有人出来□□脸,挽回局势。
“没关系,裴夫人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秦蓁轻飘飘道出一句,拐弯抹角的赞同了裴松年说裴夫人无知的话,继而道:“关于裴大少金屋藏娇的事,根本无须刻意探查,村中早已传得风风雨雨。关于我所说的是骗人的,这完全没必要。苏东家常在街坊走动,裴老爷迟早可以当面商谈,这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裴松年羞惭的赔礼道歉,恭声问道:“那不知苏东家对小儿的风流韵事,有什么赐教呢?”
说的话是委婉了些,不过跟裴夫人所问的根源一模一样。秦蓁势必要说出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苏东家之所以对原先的决定有了摇摆,还迁怒裴大少,原因有二。一为公。裴老爷知道,商业圈子,对门当户对更是讲究,裴大少如果娶了一个农女,岂不落了下乘,身份也自降一等,这倒是其次。裴少爷未跟女子三媒六聘行周公之礼,就将那女子接到家中传出风流名声,人品让人不敢恭维。”
裴松年讪讪,心知这些都是流于表面的问题,他发紧的追问:“第二个原因是为何?”
“二为私,”秦蓁侃侃道:“苏东家有一碧玉年华的远房表妹,身世清白,家世阔气,听闻裴大少还无正室,想配之,稳固双方的情谊。奈何裴大少拒绝了,这拒绝的理由是,事业未成,不谈儿女私情。没想到转眼,就同别的女子孟浪,岂不是不把苏东家放在眼里?”
裴松年终于恍然大悟,当面发飙的怒叱儿子。裴承志忙转嫁祸水,撇嘴道:“我也不是很喜欢,是娘喜欢人家,硬把人家留下来。”
裴松年转向妻子,暗示的责骂:“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小姑娘,想把她留下给承志当妾室?”
要说做妾而不是正妻,不至于太得罪苏家那边,了不得只是情感上的纠葛而已。若要为正妻,那可就把整个苏家的脸给打了。
谁知此刻妻子极度不默契,发疯似的否决他的话:“老爷,我们承诺过,是要让含玉做承志的正室啊。人生在世,信义为先,我们答应的事不能反悔!”
裴松年怒不可遏,额头青筋凸爆而出,桌几被他猛拍,上面的茶托哐当跳动:“承诺你个仙人板板!你哪时候跟我说了这件事,老子都不知道。”
裴夫人迎难而上,怼上了:“老爷,这事你不想认也得认了啊,含玉这几天都住在裴家,她亲口说非承志不嫁,现在承志为了做生意,竟要做出抛弃人家的事来,这怎么能行。含玉只差临门一脚,讨个八字办了喜事,就是承志的妻了。”
为了她的儿子们,裴夫人不得不铁了心把心事定下。听了这么久傻子也懂,只要裴承志娶了别人,和苏家那边的合作就没戏唱了。
“还有这种事?含玉虽出身农门,也懂礼义廉耻,我想她来做客,不会是怀揣这种目的的。”秦蓁略一沉吟,提议道:“裴老爷,不如我们把含玉叫来问一问,看是否有人从中作梗,让我们大家互相误会。如果是个误会,那不就皆大欢喜吗。”
一者裴承志做这种金屋藏娇的事,的确有碍门楣,能洗清流言对裴家有好处。二者,裴松年与只为自己生的儿子斤斤计较的裴夫人不同,在他心目中,裴承志也是他的骨肉,一介农女,配不上他的儿子。再把这件事妥善解决,还可能赢回苏东家的信任。综上,叫来箫含玉搞明白事情是很有必要的。裴松年立即遣人去叫了。
人到来时,最先迎上去的是裴夫人,她如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亲切的握住箫含玉的手:“好孩子,我们正谈你跟承志的婚事呢。他们还不相信,你跟承志情投意合,你们这两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不是吗?你放心大胆的说出来,夫人我会为你做主的。”
箫含玉犹犹豫豫,一路上下了极大的决心,此刻才抵制住诱惑。
她将手畏缩的抽回,摇头道:“夫人弄错了,我只是把裴大哥当亲哥哥一样喜欢,怎么会,怎么会同他成婚呢。”
她难过的低下头,那副模样看在别人眼中满是别扭尴尬。裴夫人大惊失色,指着箫含玉:“你怎么能临时变卦,反咬我一口,你是受谁的蛊惑了!小贱人,亏我这些天待你吃好穿好!”
“够了!”裴松年上前拧住妻子的手腕,嫌她丢人现眼,将她甩回椅子上去:“我看都是你,把我们当猴一样耍。恶毒妇人。”他眼神凛冽的添了句。
对于后宅的斗争,他向来不爱费心思去管,但不代表一无所知。这事儿略一思索,就能想通其中玄奥。让大儿子娶了农女自降身份,受益的只有正妻和她生的儿子们。
秦蓁站了起来,准备告辞:“这样就最好了,我们就带舍妹先离开了。还请裴老爷处理好家事后,去里正那一趟,将含玉这些天在裴府帮工的纳税,直接交由里正。”
裴松年诧异的转过身,迟钝了半晌,才跟上节奏,暗暗惊叹这到底是一场精心预设,还是眼前的女子太过玲珑剔透。他当即了然的应允,又犯难道:“家门不幸,让你们看笑话了。不知道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会不会影响苏东家对我们的印象?”
秦蓁模棱两可说得不清楚:“总要先平静一段时间,让苏东家败败火,再做考量。”
裴松年还有些犯糊涂,裴夫人就太清楚这话的意味了。有了这个约束,老爷定会把她管得严严的,不再让流言蜚语传出去。这伙人就是来解救箫含玉的吧!可裴夫人想不通,他们怎么能跟炙手可热的苏东家里应外合。
过后有裴老爷亲自去里正那间接作证,谣言自会不攻自破。又是有裴老爷的压制,才有能力阻止裴夫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