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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开却没有注意这些,像极了姬家人的眸子里含着眼泪,他身居这世间至尊之位,然而却没人给他和身份相对应的尊崇,他委屈又迷惘,却不知该如何去做。至于那些每日过来教导他的内阁群臣,他的心里已经把他们定性成为了坏人。
盛夏刚过,又是一年多事之秋,提心吊胆了两个月才送走景王并他的三万大军,八百里加急战报又入京城,报南海倭寇犯境,沿海一带数个州府惨遭劫掠,倭寇自海上而来,劫掠后即刻遁走,纵有数倍强于倭寇的厢军,也难以迅速反应过来。
就如西北常年抗击呼延,沿海一带倭寇也是年年犯境,每到秋日丰收时节,这帮匪盗就会三五成群结队而来,不攻州府,只屠百姓,往往厢军到时,倭寇已然带着大批钱粮离去。
平日里西北战报多如牛毛,显不出南海之事来,然而自从呼延残部败退后,西北边防风平浪静,抗击倭寇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大宁正是盛世时节,文人骚客辈出,各家学说鼎盛,然而朝野上下想翻出个能打仗的武将却是天方夜谭,武将职大多是荫官,是继承了祖上的官位,能打仗的武将都在西北。
若皇位上坐着的是江承,哪怕沿海一带千里尽屠,他也不敢用姬家,然而龙椅上坐着的是江开,姬威的侄儿,姬镇的外孙,满朝文武即便有忧心外戚坐大的,也不由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京城调令到了西北,领旨的是姬威,姬镇是西北军中的定海神针,轻易离不得,姬威声望虽高,却还没有到越过姬镇的地步,又是常胜将军,带兵去沿海最是合适。
倭寇只在秋日行动,来不及多做准备,接旨当日,姬威就点齐六万兵马,大军开拔。
对京城来说,再多的战事也只是城门开时加急快马上一声声呼喝,有时报捷,有时报丧,茶馆里学子几句闲谈,即便是当年宁骁侯带兵收复嘉峪关,打灭呼延残部,也最多不过换来几日茶馆说书,几个文人击节而歌。
原先军饷抚恤之事都要由天子过目,江开年幼,这一节也就顺理成章地省去,或者说是走个过场,六万大军自西北南下沿海不是小事,内阁众人只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撕成两半用,他们还算好一些,至少十人分担,东厂却只有长青一个主事之人,几乎每日睁眼就是公务。
从初秋到入冬,沿海战事由一开始的不顺到所向披靡,朝中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还没等松一口气,前线传来战报,说宁骁侯带兵打到倭寇老家东瀛去了。
一瞬间,满朝文武安静如鸡。
一场抗倭之战,花费人力物力无数,好不容易占了上风,沿海也没有太大损失,正是表彰的时候,谁曾想这位爷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东瀛是海上国,也是大宁的附属国,东瀛倭皇年年上贡,岁岁来朝,至少是明面上,两国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倭寇在沿海是匪盗,在东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然而宁骁侯这么一打,人家还管什么倭寇不倭寇?
前线战事再次吃紧,虽然两国交战并非本意,可到了这关头也没法撤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打,六万大军不够,还有沿海厢军,朝廷这些年在厢军上花费甚多,沿海数个州府加起来,点齐兵马也有十五万之多,这一场战事从入冬打到第二年开春,终是以倭皇呈上降书告终。
然而没有人为此高兴,尤其是户部的官员,攻城略地最费钱粮,东瀛还是个穷国,二十多万大军的军费加起来,数目简直是天文数字,几年前江南贪墨案攒下的国库底子几乎一次就砸进小半,加上那一阵天灾人祸,朝廷一夜回到赤贫前。
连着几个月,孙朝远的脸都是绿的,国库是国之根本,朝廷每年的税收银子都有去处,能攒下来的很少,尤其还要养着大批厢军,这也是当年应天帝一咬牙把江南官场连根拔起的原因,实在是朝廷缺银子。
没法开源,只能节流,长青已经开始接触军务,他估算过朝廷各地厢军人数,加起来足有五十万之多,基本都是应天帝在西北军和南疆互相掣肘期间悄悄壮大起来的,应天帝想平南疆,也想除姬家,然而等他积攒了足够的实力,人已经油尽灯枯。江承最开始也是有这个想法的,只是他贪图享乐,最后也没能成事。
江开登基,姬家已成外戚,不可能反,唯一的威胁只剩南疆,这个时候,养这么多的兵马反而是拖累,长青隐隐约约生起了一个念头。
出了东厂,外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冬日的夜幕又高又远,繁星点点透着寒冷的光亮,长青长出一口气,起身进了车驾。
车驾里点着炭盆,边上放着宝儿新制的暖手,月白的布料上点缀着点点青竹叶片,细密的针脚缝进了上好的棉花,在炭盆边上放了许久,里外生温,冰冷的手探进去,就是一阵暖进心底的热乎。
“爷,回去了?”富贵儿在外头低声问道。
长青拢着暖手,嘴角微微地泛上一丝笑意,他闭目轻声道:“嗯,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姬威:我们的口号是搞事!搞事!搞事!
国库【心疼地抱住了不再胖胖的自己】
第94章
过了冬,国孝也就过了,按理该是大肆封赏的时候,但新君年幼,做不得主,内阁也没有僭越的意思,事情不了了之,只按照惯例为先皇后拟定谥号。
先皇后出身尊贵,又是新君生母,谥号自然也挑拣着好的来,当初先皇后下葬之时,先帝坚称皇后未死,不许拟定谥号,后来先帝暴毙,朝中上下忙成一锅粥,连带着先帝谥号都是急匆匆拟定的,先皇后谥号之事也就一直被搁置,如今正好一次补上。
谥号拟定后交由太皇太后过目,倒是未曾出现大问题,太皇太后只是划去了一个恭字,改为了烈,称孝烈皇后。
女子谥号带烈是美称,然而先皇后之烈并非贞烈,而是性烈。说起来大宁律里,宫妃自戕而死是要诛连族人的,只是先帝并未在此事上计较而已,江开在朝堂上发了好几次脾气,想要把谥号改回来,却未果。
初春时节百废待兴,百官也实在没有精力在一个谥号上大费周章,尤其去岁宁骁侯一仗打空国库,正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时候,长青的意思是撤军,五十万大军的开销每年就要占去小半朝廷税收,若能撤去三分之一,退去老弱,只余精兵,不仅朝廷兵力不会削弱,更能节流。
说起来长青每次提出什么建议,第一个赞成的总是孙朝远,孙朝远和朝中许多大臣不同,入了他耳的建议,但凡深思熟虑过后是能给朝廷带来好处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同意,这是个干劲比年轻人都要大的阁老。
然而这一回,撤军之事事关重大,饶是孙朝远知道撤军的好处,也不能立刻就给出答复,实在是南疆不知深浅,景王之心明眼人皆知,若在这个当口削弱朝廷实力,让南疆知晓,大举入侵,那就悔之晚矣了。
长青不是不懂这个道理,然而朝廷国库空虚,想要养活五十万大军谈何容易,更别提同南疆开战,长此以往,入不敷出,就算是和南疆真的对上,后勤粮草也跟不上,自古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招兵是很简单的事情,然而没有钱粮,有兵也无用。
不仅要撤军,还要尽早撤,尽快撤,否则,朝廷国力一旦被拖垮,到时不用景王多做什么,三军阵前摆出粮草,烧热大锅,只怕能不战而胜。
不是没有其他的敛财法子,只是朝廷迅速敛财无外乎苛捐杂税,抄没世家,如今新君刚立,正是人心惶惶之时,对阵世家则朝堂不稳,压榨百姓则天下不安,尤其这也不是什么好法子。
长青知道的事情内阁自然不会不知道,只是内阁里的声音太多,几位阁臣各有想法,孙朝远和乌选一合计,发觉除了撤军,竟然真就没第二条好路可走了。
征得内阁同意之后,撤军之事立即提上日程,其实百官心里也嘀咕,从前应天帝在的时候,朝政一向都是慢吞吞的,一件小事,六部互相推诿起来,能办个十天半月,如今起了内阁厂卫制,基本上当日到京城的政务当日就能办下,至多不会越过五日朝会。虽然办事效率高了,反倒比从前的日子轻松许多。
开春撤军,还未入夏,已然裁撤下三分之一兵力,其中半数是老弱病残,另外半数则是军中大比时技不如人之辈,撤军过后,各地厢军训练时用上了从京畿大营传下的练兵法,虽然时辰尚短看不出成效,可从各地情况来看,军中的士气比起之前好了不止一筹。
车驾在宅邸门口停了下来,如今时节正好,院中种了花草,一进去就能闻见花香阵阵,让人心都不自觉沉淀下来。
自从二老来过之后,宝儿就梳起了妇人发式,那一阵长青事忙,不曾办下酒宴,却换了婚书定礼,说起来也算是有了媒妁,长青原先想着等忙过阵再办酒宴,不曾想朝中的事是忙不完的,只好搁置。
宝儿一点也不觉得委屈,若是想办酒宴,随便哪天置办几桌酒席就成了,之所以拖了这许久,正是因为长青重视,她要的不多,不要十里红妆满堂贵客,不要三日水席明珠做聘,要的就只是长青存在心底的一份重视。
撤军之事忙完,算是有了空闲,寻人看了黄历,这几日空闲却不在良辰吉日,入夏倒是有几个好日子,正好筹备。
长青进门时宝儿正带着如意做女红,如意是个安静的性子,宝儿的说话声时不时响起,长青略听了听,是在教如意绣花蕊的四样法子。
“平绣的话针脚不要挤在一起排开,太齐整了就容易显得死板,花蕊最好是……”宝儿另寻了块白布绣给如意看,如意的眼睛亮亮的。
长青失笑,自己的绣活都未必好到哪里去,还来教别人技巧,也就能骗骗小孩子了。
宝儿专心地给如意演示,没发觉长青的脚步声,倒是如意一抬头,张口就要说话,长青对她摇摇头,如意就不说话了。
长青走到宝儿的身后,宝儿仍然没有发觉,长青眼里带着一点笑意,站在宝儿身后,白皙的手抚过她发鬓,轻轻给她簪上一根垂珠坠玉的金步摇。
宝儿吓了一跳,回头看去,长青对她挑了一下眉头,宝儿抬手按了按发鬓,脸颊有些红了,嘴里却说道:“你!孩子还在呢,好好的像什么样子……”
话没说完,如意朝她吐了吐舌头,抱着自己的绣筐飞快地跑了。
“好了,现在孩子不在了。”长青从身后抱住宝儿,语气温柔。
宝儿被抱得脸红,却没有挣扎,她摸了摸发鬓,微恼道:“又乱花钱,我一个首饰盒都装不下了,有那些银钱攒下来多好,现在戴过的首饰都要折价,我一个人又戴不了那么多。”
长青抱着宝儿,闭着眼睛,柔声说道:“我见了好看的首饰就想买给你,想着你戴上的样子。”
“又乱说。”宝儿嗔道。
耳鬓厮磨了一会儿,长青的目光落在宝儿的绣筐里,道:“这是给阿麟做的?”
那外袍蜷在绣筐里,瞧不出大小模样,颜色却鲜亮得很,除去官服,他一向不爱这些鲜亮颜色,最惯青衣黑衫。
宝儿嗯了一声,把外袍展开了给长青看,语气埋怨里又带了几分溺爱,“他这最近学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