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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三部曲-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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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得他。”艾柯林特说。

“他叫瓦登榭。”

“没错。大约十五年前,他在反恐特遣队,是坐办公桌的。他曾经是我们‘公司’大老板的人选之一。我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他在一九九一年退休了。猜猜看,大约一小时前他在和谁吃午饭?”

她放下最后一张照片。

“秘书长申克和预算主任古斯塔夫·阿特波姆。我想二十四小时盯着这些人,我要确实知道他们见过谁。”

“这样不实际。”艾柯林特说:“我能派用的人只有四个。”

艾柯林特边沉思边捏下唇。然后抬起头看着费格劳拉。

“我们需要更多人手。”他说:“你可不可以偷偷联络包柏蓝斯基,请他今天跟我一起吃晚饭?七点左右,如何?”

艾柯林特接着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已经背下的号码。

“你好,阿曼斯基,我是艾柯林特。承蒙你那晚盛情款待,能不能让我回请一顿?不,我非请不可。就约七点好吗?”

莎兰德在克鲁努贝里看守所一间二乘四米大小的囚室中过夜。囚室设备十分简单,但门上锁之后没几分钟她就睡着了。星期一一早醒来,她乖乖地依索格恩斯卡医院理疗师的嘱咐做伸展运动。接着送来了早餐,然后她就坐在床铺上发呆。

九点半,她被带到走廊尽头的审讯室。警卫是个短小、秃头的老男人,圆圆的脸上戴着一副玳瑁框眼镜,态度开朗有礼。

安妮卡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则对法斯特视而不见。这是她第一次与埃克斯壮检察官见面,但接下来的半小时她只是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瞪着埃克斯壮头部正上方墙面的某一点,一言不发、动也不动。

到了十点,埃克斯壮中断这毫无结果的审讯,对于她丝毫没有反应感到很气恼。观察了这个瘦弱得有如布偶的年轻女子之后,他头一次有不确定感。她怎么可能在史塔勒荷曼殴打蓝汀和尼米南这两个恶棍?即使他握有可靠的证据,法官真的会相信吗?

莎兰德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后,花了一小时在脑子里默解方程式,焦点放在球面天文学领域,她两年前看过一本相关书籍。

两点半,她又被带回审讯室,这回警卫是个年轻女子。莎兰德坐在审讯室中的空椅子上,思考一个特别复杂的方程式。

十分钟后门开了。

“你好啊,莉丝。”口气很和善。是泰勒波利安。

他对她微笑,她却全身血液凝结,原本在空气中建构的方程式元素一个个跌落在地,她甚至听到数字和数学符号蹦跳擦撞的声音,仿佛是有形的实物。

泰勒波利安站着看了她一会儿,才与她隔桌面对面坐下。她仍继续盯着墙上那一点。

片刻过后,他们俩四目交接。

“真遗憾你落到如此下场。”泰勒波利安说:“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希望我们能建立某种互信关系。”

莎兰德从头到脚地看他。乱七八糟的头发、胡子、门牙中间的细缝、薄薄的嘴唇、全新的褐色夹克、领口敞开的衬衫。她聆听着他那圆滑又和善得可怕的声音。

“我也希望这次能比上次帮上更多忙。”

他往桌上放了一本小笔记本和笔。莎兰德垂下眼睛看着那支笔,尖尖的银色笔管。

风险评估。

她克制住伸手夺笔的冲动。

她的视线移到他左手的小指上,看见一个不明显的白色痕迹,那是她十五年前的齿痕,当时她死命地咬住他,差点把他的手指咬断,靠着三名警卫合力才扳开她的嘴。

那时候我还是个尚未进入青春期、吓坏的小女孩,现在我长大了,随时可以杀了你。

她再次将目光定在墙上那一点,收拾起散落一地的数字与符号开始重组方程式。

泰勒波利安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莎兰德。他能成为国际知名心理医生并非浪得虚名,而是确实有看穿情绪与心情的才能。他可以感觉到有个冷冷的阴影通过室内,照他的解读,这是病人尽管外表沉着内心却感到恐惧与羞耻的迹象。他认为自己的出现对她产生了影响,见她态度多年未变也很高兴。她上法院是自找死路。

爱莉卡在《瑞典摩根邮报》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写一份备忘录给所有员工。一开始,她情绪很激动,写了满满两页解释自己辞职的原因,其中包括对一些同事的观感,但后来还是全部删除,以较平静的口气从头写过。

她没有提到弗德列森。若是提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他身上,性骚扰事件必定会造成轰动,而她离职的真正原因也会被掩盖。

她说了两个原因。主要的一个是她提议主管与股东应该降低薪水与分红,却遭到管理层强力阻挠。也就是说她才刚到报社上任就必须忍痛裁员,这不仅违反了她当初接下工作时公司给予她的承诺,也使得她为了壮大报社而打算作长期改变的强心全部付诸流水。

她提出的第二个理由是揭发博舍一事。她说他命令她掩盖这则报道,这完全与她心目中的工作大相径庭,因此她除了辞去总编辑一职别无他法。她最后说《瑞典摩根邮报》的危险处境不是出于人事问题,而是管理问题。

她重读了一次备忘录,订正打字错误后,寄给报社内所有职员,同时寄了副本给《新闻报》以及商业杂志《报人》。之后她收起笔记本电脑,走到霍姆的座位旁。

“再见了。”她说。

“再见,爱莉卡。和你工作真痛苦。”

他们交换了一个微笑。

“最后一件事。”她说。

“说吧。”

“约翰奈斯一直在替我跑一条新闻。”

“对,而且谁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给他一点后盾。他已经查到不少东西,我会和他保持联络,让他做完这个工作吧。我保证结果会让你很满意。”

他似乎有点警觉。但后来还是点了头。

他们没有握手。她把卡片锁放在他桌上,便搭电梯下车库。四点刚过不久,她的宝马车已经停在《千禧年》办公室附近。

第四部 重新启动系统

七月一日至十月七日

尽管古希腊、南美洲、非洲等地都有丰富的亚马孙女战士传说,但真正有历史考据的实例却只有一个。那就是西非达荷美(今日的贝宁)的丰族女子军队。

公开的军事历史中从未提及这些女战士,也无人拍过有关她们的传奇电影,如今她们的存在也不过如同历史的脚注。只有一部学术作品写过这些女人,那是斯坦利·阿尔帕恩著的《黑色斯巴达的亚马孙》(赫斯特出版社,一九九八年),然而她们所构成的战力却足以媲美殖民强国中任何一支男性精英部队。

丰族女子军队成立的确切时间不详,有些数据追溯到十七世纪第一个十年。最初是皇室护卫队,后来却发展成由六千名士兵组成、具有半神化地位的军队。她们并不只是用来装饰门面。将近两百年间,她们都是丰族对抗欧洲殖民者的前锋部队。她们打败过法国军队数次,令后者丧胆。直到一八九二年,法国派出炮兵队伍、外籍兵团、海军陆战队与骑兵队,才击败这支女子军队。

这些女战士当中战死沙场的人数不明。多年来,幸存者仍持续打着游击战,甚至到了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也还有退伍士兵接受访问与拍照。

第二十三章

七月一日星期五至七月十日星期日

莎兰德开庭前两星期,克里斯特完成了这本三百五十二页的书的版面设计,书名简洁有力就叫《小组》。封面蓝底黄字,克里斯特在底部放了七张瑞典首相的照片,都是邮票大小的黑白照,上方飘浮着一张札拉千科的照片。他用的是札拉千科的护照相片,并强化对比效果,只让最暗的部分突显出来,像是蔓延到整个封面的影子。这不是特别先进的设计,但效果不错。布隆维斯特、柯特兹和玛琳并列为作者。

清晨五点,他已经工作了一整夜,觉得有点厌烦,只想回家睡觉。玛琳也陪着一起熬夜,克里斯特看过说OK以后她又一页一页做最后校对,然后印出来。此时她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克里斯特将所有文字与插图放进一个文件夹,启动Toast程序,刻了两张光盘。一张放在保险箱,另一张在七点前几分钟被睡眼惺忪的布隆维斯特接收了。

“回去休息一下吧。”布隆维斯特说。

“我正要走。”

他们让玛琳继续睡,并启动大门警报器。柯特兹会在八点进来接班。

布隆维斯特走到伦达路,再次未经允许借用了莎兰德弃置的本田。他朝乌普萨拉西边开去,前往摩根戈瓦铁道旁的哈维格·雷克兰印刷厂。这种事他不会交给邮局去处理。

他慢慢地开,不肯承认自己内心的压力,一直撑到印刷厂确认光盘没问题。他也再次叮咛,书务必要在开庭第一天上市。问题不在于印刷,而在于耗时的装订。但印刷厂经理杨·柯宾答应当天至少会送出首印一万册当中的五百册,是一般平装版。

最后布隆维斯特也再次确认大家都了解到高度保密的必要性,只是这或许是不必要的提醒。两年前,哈维格·雷克兰印刷厂便曾经在非常类似的情况下,印出布隆维斯特所写关于温纳斯壮的书。他们知道这个独特的出版社《千禧年》出版的书,总会有其特别之处。

布隆维斯特慢条斯理地开回斯德哥尔摩,将车停在贝尔曼路一号外面,回家打包换洗衣物与盥洗用具。接着继续开往瓦姆多的史塔夫斯奈斯码头,停好车后,便搭渡轮去沙港。

圣诞节过后,这是他第一次到小屋来。他卸下窗板让空气流通,然后喝了一杯拉姆罗沙矿泉水。和往常一样,每当完成送印后,再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了,他就觉得空虚。

他花了一小时清洁打扫、冲洗淋浴排水口、将电冰箱插电、检查水管、更换卧室夹层的床单,又到杂货店买这个周末的必需品。回家后按下咖啡壶开关,然后坐到阳台上抽烟、胡思乱想。

快五点时他走到汽船码头,遇见了费格劳拉。

“你不是说不能休假?”他边问边亲她的脸颊。

“我本来是这么以为。但我跟艾柯林特说过去几个星期,我只要睁开眼就开始工作,实在快撑不住了。我说我需要放两天假充充电。”

“在沙港?”

“我没告诉他要去哪里。”她微笑着说。

费格劳拉在布隆维斯特这间二十五平方米大的小屋里东张西望,并严格检查了厨房、浴室与夹层等区域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她去洗了澡换上轻薄的夏日洋装,布隆维斯特则趁这段时间煮红酒炖羊肉,并在阳台上摆设餐桌。他们静静地吃着,一面观看码头上一艘接着一艘进出的帆船。两人一块把剩下的红酒都喝光。

“这间小屋真棒。你会把所有女朋友都带到这儿来?”费格劳拉说。

“只有重要的才会。”

“爱莉卡来过吗?”

“来过很多次。”

“莎兰德呢?”

“我写温纳斯壮那本书的时候,她在这里待了几个星期。两年前,我们也在这里过圣诞。”

“这么说在你的生命中,爱莉卡和莎兰德都很重要?”

“爱莉卡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已经认识二十五年。莉丝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她确实很特别,也是我所认识最不善交际的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可以说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她是我的朋友。”

“你不替她感到难过?”

“不会。发生在她身上那一大堆烂事都得怪她自己,但我的确很同情她,也觉得和她休戚与共。”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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