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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花女的皇后路-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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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政务、家国大事,已足以耗尽太子心力。若后院之中,他也不得片刻清净安闲,日子岂不是太苦了些?一国太子,不该是如此境遇。”
  卫皇后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确实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只得朝孙满堂招了招手。
  纵然她觉得雍若说得很有道理,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孙满堂暗暗叹息一声,沉着一张脸,将托盘端到了雍若面前。
  雍若垂眸看了看那碗药,端起来,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药味极苦,苦得她舌头发麻,从嘴里一直苦到了心里……
  或许是因为药太苦了,她突然被一种无比酸楚的情绪击溃,心痛得猝不及防。
  强大的泪意在刹那间席卷了她的所有意志,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滚落下来,滑过了她的脸颊,滴落在了她的衣襟上,浸透了襟口上的梅花绣纹……
  在她离开坤德宫之前,卫皇后低垂着视线,捻着手里的佛珠,淡淡地说了一句:“皇上口谕:你若不在太子面前胡言乱语,他便不动你娘家的人。”
  “是!”雍若心里呵呵一笑:皇帝可真会威胁人!
  “明日你身子不适时,可召许太医。”
  所以,这药其实是许太医配的?雍若朝卫皇后行了礼,后退三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坤德宫。
  天空正飘落着蒙蒙春雨,细细的,密密的。
  绵绵的雨丝,似乎给周围的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却也带来了一股无比阴冷的湿意。
  她觉得:此时的天气,出奇地契合自己的心情。
  小雪撑起了一把伞,挡住了她头顶的雨。
  花柔扶着她,慢慢前行。
  漉漉在脑海中问她:“是否驱除毒素?”
  雍若苦笑:“不要。”倘若她真敢驱除毒素,皇帝下一次赏给她的,恐怕就是匕首或白绫了。
  回到东宫,雍若又去摸了一遍那些驴子。她无比伤感地想: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摸这些驴子了。
  今后很长一段日子,她恐怕很难再有积分进账。出宫之前,她必须要把每一笔“收入”都拿到手里。
  从驴苑回到自己的昭德院,她换下了被雨水浸湿的裙子和鞋袜,进了书房,开始作画。
  今天要画的这幅画,早已在她心里构思了多日。此时下笔,她不再有丝毫迟疑。
  一片青草地上,所有草叶都随风倾倒,一块石头旁边的一丛蒲苇,却异常坚强地在风中挺立着。只有它们被完全吹向了一侧的花穗和叶子,可以让人看出风力的强劲。
  她已想好了这幅画的名字,就叫《劲草图》,取意“疾风知劲草”。
  之所以用蒲苇指代“劲草”,则是因为《孔雀东南飞》里的名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用这个典故似乎有点不吉利。但她更想知道:磐石是不是真能无转移?
  傍晚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来报:今日政务繁多,皇上留太子在乾元宫过夜,请良娣不必再等了。
  雍若随口说了声:“知道了!”便继续作画。
  花柔等人几次催她去歇息,她也不理会。一直画到了三更时分,她才画完了这一幅《劲草图》。
  搁下画笔,她默默地看着这幅画呆了一会儿,又提起笔,在画上题写了“疾风知劲草”五个墨迹淋漓的字。
  当夜,雍若独自睡在自己的卧室里。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倒在沙漠中奄奄一息,铺天盖地的食人蚁向自己涌过来,爬满自己全身,啃咬自己的血肉,让自己又痛又痒,又惊又恐。
  她用嘶哑的声音拼命呼救,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看不着边际的漫漫黄沙……
  在这种无比绝望的心境中,她从梦中惊醒,大口地喘气,然后就感到自己口干舌燥,浑身上下奇痒难耐。
  她摸了摸发痒的地方,感觉到皮肤上已经有黄豆大小的小疙瘩鼓了起来。
  她微微苦笑:已经起疹子了。
  对此她早有预料,但她没有料到起了疹子后会这么痒。还有这种口干舌燥、全身无力的感觉……似乎发烧了!
  “来人!”她叫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嘶哑。
  坐在床前守夜的花柔连忙答应一声,撩开了罗帐:“良娣……”
  帐子一掀开,她就看到了雍若的脸,不由得大惊失色:“良娣脸上怎么长了这许多疹子?!”
  “先别说这些。我口渴得很,去给我倒杯水来。”
  “是!”花柔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桌边,打开了茶桶的盖子,取出茶壶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走到床边递给了花柔。
  雍若接过茶水,一口气喝干了,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将杯子递还给花柔,看了看外面微明的天色,叹息说:“此时宫门应该启钥了。我觉得不太舒服,派个人去坤德宫禀报一声。再去太医院,把许太医找来。”
  “是!”花柔答应一声,忙吩咐跟她一起值夜的小宫女赶紧去传话。
  然后她扶着雍若躺回床上:“良娣身子不适,还是好好躺着吧!”
  雍若也觉得浑身难受,便闭上了眼睛,躺回床上。
  花柔伸手在她额上探了探,眉头皱得更紧了:“良娣在发烧!”
  雍若心想:这药配得真好!
  发烧、乏力、长疹子……这症状怎么那么像天花、水痘这一类烈性传染病啊?
  这一下,出宫养病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她极是伤感地想:在出宫之前,还能再见凤寥一面吗?

    
第97章 伤离别
  许太医最先来到东宫。
  给雍若诊了诊脉; 又看了看雍若手上的疹子后; 许太医神情木然地说:“良娣这病叫做紫斑脓疹; 老朽曾在闽越一带见过、治过。这病既凶险又难缠; 老朽虽有法子治疗,但治好之后,良娣会容颜毁损、发丝落尽。还请良娣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花柔、玉净、焦竹等人都是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的!”
  雍若懒得在这些人面前演戏,便只愣愣地盯着帐子放呆; 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许太医叹息一声,转头看着雍若,意有所指地说:“另外; 这病是要过人的。为了宫中贵人的安康; 良娣恐怕得移出宫去养病了。不知良娣可有什么自己喜欢的地方?”
  自己喜欢的地方?
  雍若想:她还真有一个自己比较喜欢的地方。
  她与凤寥圆房的那个汤泉山庄子,有十分美好的回忆; 有清新的空气、开阔的视野; 还有一年四季都可以让她游泳的室内室外游泳池。
  如果今后她能在那里生活; 再好不过。
  “太子在延平县有一个御赐皇庄,那里有四口汤泉。若以汤泉之水洗浴; 我这病会不会好得快一些?”雍若暗示许太医。
  许太医收到了暗示,点了点头:“汤泉之水对这一类疾病的确有些助益。良娣若能去那个庄子养病,应该能好得快些。”离京城远一点,你自然好得快一点。
  “那就有劳太医去禀报皇后娘娘了。另外; 请太医帮我问问娘娘; 我出宫之前; 能否见见太子?”
  雍若微微喘息了两声,努力忽略掉那种有气无力的虚弱感觉:“我就远远地与太子说几句话,告个别。也免得太子突然见不到我,心中不安,诸多猜测……”
  许太医再次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我会转告皇后娘娘的。”转身出去了。
  玉净等宫女都围在床前,眼泪婆娑地看着雍若,既惶恐又痛心。花柔站在床边,深深皱着眉,神情凝重。焦竹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神情与花柔差不多。
  “好端端地,良娣怎么会得了这个病?”玉净茫然无措地说。
  雍若微微苦笑:“人的身体,五气不调便会百病丛生,此乃天道自然,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们若能看些医书,便可明白这个道理。”
  千万别追究她为什么会生病!不然的话,还不知要连累多少人呢!
  玉净只得不再说什么了。
  雍若看了看她,又看看花柔等人,勉强笑了笑:“别在这里围着我了!焦竹,你带人守着昭德院的门户,不许人随意出入。
  “花柔、玉净,你们俩带人去收拾行李,把我的日常用品都带上,再多带些衣裳。”
  花柔等人便分头去办事,只留了小雪和两个小宫女在屋里服侍。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就有一个小宫女进来通报:“皇后娘娘正在准备送良娣出宫的车马。请良娣穿好衣裳,准备出宫。娘娘还说:她已派人去通知太子殿下,良娣出宫之时,应能与太子殿下相见。”
  雍若松了口气,让小雪等人帮自己穿衣服。
  她让人给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髻,又用一条披帛裹在头上脸上,遮住了满脸的疹子、憔悴的脸色,只露出一双眼睛。
  等小宫女来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时,她才扶着花柔走出卧室,走出了院子,就看到了站在昭德院外面的卫皇后。
  一辆普通官宦人家女眷也可以用的翠幄青紬车,停在院门边。
  见她出来,卫皇后便走过来,目含深意地说:“太子即刻就来。他来了之后,你与他好好说话,别让他太过忧心。”
  雍若微微垂眸,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话音刚落,她就隐约听到了一阵密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她就看到了凤寥正朝她飞奔而来。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同样在飞奔的太监。
  “若若!”远远地看到雍若,凤寥就大叫了一声,加快了奔跑的脚步。
  看到他满脸惶急、忧心如焚的样子,雍若的一颗心突然间软弱下来。她感到自己鼻酸眼涩,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
  但她也只软弱了很短的一点时间,很快,那种软弱的情绪就被她的理智强力镇压了。
  在凤寥离她大概十几步远的时候,她大声喊道:“别过来!”又朝他做了一个阻挡的手势。
  可凤寥根本就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仍旧直直地朝她跑来。
  雍若只得飞快地吩咐焦竹:“焦竹拦住太子!”
  焦竹站的位置,刚好处在雍若和凤寥之间。
  听到雍若的吩咐,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就上前两步,将凤寥拦腰一抱,死死地拖住了凤寥的脚步。
  “若若?”凤寥站在距离雍若几步远的地方,既震惊又疑惑地看着她。
  “我生病了!这病要传染人,太子殿下别过来。”雍若语速飞快地说,“你就站在那里,咱们说几句话。”
  “我知道你生病了!”凤寥的语速也很快,“可是生病了就治病,为什么要移出宫去?还要移到汤泉山那么远的地方去?这一路颠簸的,你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太子殿下,重点不是我生病,而是这病要传染人!”雍若硬起心肠说,“我害怕把病传染给你,更不能把病传染给宫里其他的贵人!”
  凤寥沉默了一下,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
  他想了想,转身向卫皇后长揖道:“母后,以前的恒郡王府还空着,不如让若若到那里去养病?那里若若很熟悉,请医问药也方便些。请母后恩准!”
  卫皇后叹息一声:“我原先也是这个意思。到汤泉山养病,是雍良娣自己提出来的。许太医也认为:雍良娣若能以汤泉之水洗浴,或许能好得更快些。我这才同意了,还打算让许太医跟着去汤泉山,专为雍良娣调治。”
  她上前两步,托起了凤寥长揖的手,语气十分柔和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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