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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1995-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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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孙所长笑了,笑得十分爽朗。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心道是这有什么好笑的。

“桃子啊,桃子。亏你还是个大学毕业生呢。怎么连这种小儿科的事还用问我。你们的教科书里说过世上有鬼吗?”

“当然没说过。”我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那只是对你的一个提醒,你只要少和他接触就行了。我说的‘人鬼殊途’只是一种比喻。其中的含义嘛,过几天你就会知道的。行了,不要疑神疑鬼的了,快去描碑去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准备进管理处的门。

“孙所长,那如果没有鬼,孙先生为什么要在公墓周围帖符呢。”好不容易逮住所长,我必需要把事情弄明白。

“呵,我父亲一直研究易经和道家文化。他有他的行为方式,我不便干涉。况且《易经》还是一门很深奥的古代哲学,绝不能和封建迷信等同。作为我们年轻一代,要理智地看待问题,树立正确的唯物主义人生观,千万不能迷信什么邪魔歪道。”

我吐了吐耳头,不敢向下问了。看来我之前的推论有误,孙所长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世外高人,不过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义,我还真的琢磨不透。

一百七十五

一百七十五

告别了所长,我又到了墓地之上。

其实在公墓的所有工作里,我最厌烦的就数在墓地里描碑了。本来用毛笔蘸油漆写字就拉不开笔,还得用稀料来稀释。再加上碑都是立好的,上面的字还好描,到了下面的,根本没办法象平时一样的握毛笔。秋天冬天就更惨了,描碑没法带手套,山上的风又大,有时描完碑手都快冻僵了。

今天墓地里的风就不小。刚描完一块就得把手插到兜里暖和暖和。四周看去,偌大的公墓中只有零星有两三家在墓地里上坟的。相比较前一两天还算是冷清了些。突然想起了张淑清,很久没见到这个女人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为什么不像往常一样来看自己的丈夫。是出了什么变故吗。不觉地走向郑占田的那块白色石碑。已经很久没到这碑前站一会儿了,“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他的墓前被清扫的十分干净,我知道这是关老师特别关照过的。站到近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逝者如斯,活着的人就应该感到幸庆了。哪还敢做太多的奢望。抬起头来注视着碑文,忽觉哪里不对。仔细观之,不禁大吃一惊。身上又是一阵浓浓的寒意。

原有的碑文边竟多了三个字“谢萌萌”。这三个字就写在张淑清名字的旁边,不但也是锤錾雕刻,而且还用油漆上了颜色。竟为惊奇的是,这三个字的字体,没错,竟是我的字迹。

环顾四周,我感到一种亘古的无助。公墓的碑刻之中,三人碑不在少数。即“考”为一人,“妣”为两人或多人,这其实就代表了墓的主人是一夫二妻或一夫多妻。在老一辈人当中,常常出现这种情况,有的是一妻数妾,有的是原配亡故之后的续弦。这种碑在成百上千的碑林当中,就显不出什么特别。可是单单这一块,我太了解了。上上下下看过多少次,怎么也没有“谢萌萌”的名字呀。更奇怪的是,用的还是我的字体,和我写过的碑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差别。难道是我梦游来这里写的?不可能,我只会写碑和描碑,并不会刻。只能解释为鬼干得这件事。对,一定是的。小静也就是谢萌萌不甘自己心爱的男人郑占田死后和别人合葬,于是就把自己的名字加在这里。我后背起了凉风阵阵。突然回头,后面并没什么人。我不敢在这里久呆了,草草收工离开墓地。

一百七十六

一百七十六

一九九六年八月十八日,鬼节。

今年清明公墓的盛况又再现了一次。所有人忙忙碌碌,安排来往车辆、接待购墓咨询、注意防火防盗、维持上坟秩序。每人忙的都不亦乐乎。我已不算是新人,没有了菜鸟的兴奋和紧张,从容地做好自己的每项工作。石会计和小王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看人多就乱了阵脚。亏了有孙所长和主任坐阵指挥,才保持了应有的“革命”斗志。这次鬼节,除了武警官兵的助阵以外,公安局和警也派了两辆警车和几名警察协助维持秩序,就连陈队长都亲自来这里助阵。这才使上头下发的“祭奠禁止烧纸”这个死命令得以实现。也许有的读者会说,不就是鬼节上个坟吗,有必要这么大的阵式吗?找几个人维持一下不就得了吗。这可是大错特错了。一般这种盛大节日到公墓上祭拜的人成百上千,车辆也有百十多台,好车公车不计其数。大家想想,九几年就能花五六千到两五万买墓地的人都是什么人,达官显贵、黑白两道,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公安和武警助阵那还了得,我们公墓上的几个小卒,哪个爷爷也得罪不起呀。

忙活了一天。还好和清明节不同的是过了晌午就没有多少人了。那些人像大风吹来的一样,吹来又吹走,风过之后只留下漫山遍野的瓜果梨桃。不用说,这些东西收罗完以后,公墓的所有人又可美餐几日了。武警官兵和警察也陆续撤离。陈队被孙所长他们盛情留在了这里一起吃晚饭。

虽然外面还是热闹非凡,公墓上的人还在用麻袋装墓地上摆放的食物。我的内心里却平静如常。人再多和我又有什么干系呢。“在人海之中最沉默,笑容也寂寞。”思索间,又看见了墓地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老王头眦着一嘴的黄牙冲我傻乐。不用问,看他手里拿的大布袋就知道他今天干什么来的了。他早料到今天会有不少的战利品,忍不住上山来分一小杯羹。

“王师傅,您也来了。最近身体好吧。”我象征性地打了声招呼。

“呵呵,当然当然。身子骨壮得很。力大如牛呢。”把他的话匣子打开就好象给洪水开了闸――没完没了。

我正想闪人,考虑着怎样躲开老王头,突然听他把下句话收回了口中。这可不像他的风格,我看他正呆呆地看着空地那一侧,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是什么人能让他出现这副表情,我也很好奇,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心中也是一惊。

从空地那头走过来的两个人,后面那个我不认识,四十五六岁,瘦高个儿,长的没什么特别之处,生意人打扮。再看走在前面这位,身高体壮,漆漆的脸膛,浓眉圆眼,但眼里早已失去了神采。不是别人,正是公墓上的煞星张达。

一百七十七

一百七十七

他怎么也来了。今天难不成是武林大会。

一提精神病人我就头皮发麻,赶快把头扭过来装做没看见。还好他可能也没看见我,我也不太确认他是否还认得我们,反正他们两人没有拐弯,径直进了管理处的门。

我帮着老王头儿把他捡的那一袋子好吃的抬到他的自行车上,象征性地和他客套一下:“王师傅,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没想到他还是老毛病不改粘粘乎乎。“那好那好,正好我好久也没见到关老师了,过去和他聊一会儿。”

我和老王头一前一后进了管理处的门,原本窄小的屋子里人满为患。关老师和岱哥在忙活晚饭。其他人陆续回来,洗菜摘菜好不热闹。我向办公室里瞧了一眼,好家伙这一大屋子的人都快坐满了。

屋里的一个人笑着和我打招呼,“桃子,好久不见了,过来坐坐。”我一看竟是孙先生。看他面色比上次见红润了许多,看来身体已经康复了。急忙过去打招呼:“孙先生,您好。”

他给我找了把椅子,让我就坐在他的旁边。

“孙先生,真不好意思。这么长时间都没再过去看您。”我脸颊微红。

“客气什么,没事的。亏得就你还记得我这老头子。”

我利用和他聊天的间隙环视屋子里面的众人,陈队和主任坐在平时他们办公的位置上聊天,而孙所长和那个瘦高个儿则坐在沙发上理论着什么事情,张达一个人在旁边玩弄着烟灰缸,像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嘈杂的声音中,我依稀明白了瘦高个和所长谈话的内容。原来瘦高个子是张达的表哥。他现在是张达的监护人。本来殡管所对张达的个人情况还是很照顾的,看病的医药费给报,工资照领不误,但他表哥说这些钱根本就不够用,说除了给张达看病用钱之外,还得雇人照顾他日常起居,而且他母亲在敬老院每月也得要钱,所以想向所长申请再加一倍的工资。而所长的意思是这已经对他很照顾了,都是按照上头规定的最高标准执行的,没有办法再做增加了。

张达表哥听到这里提高了声调:“我这次特意领他从七台河赶到这里的。就知道你今天准在这里现场办公。来之前我也早有打算,你要是不给加工资,就把他还给你们来养。不行就跟到你们家去,他的工资我也不要了给你,你看行不行。”

这几句话声音不小,屋里聊天的其他群落全部停止,向他们这边行注目礼。张达表哥也不怕大家听见,继续提高了嗓门:“你们大家评评这个理。让我养一个病人,你们单位又不给钱。这日子让我们怎么过。”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发呆。因为没注意听他们前面的对话,半截子听到一句总是显得那样没头没脑。张达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到屋里紧张的气氛,嘴里不知在叨唠着什么,还在玩着那个烟灰缸。

所长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劝张达表哥不要太激动。谁知这家伙不说还好,越给他坡下他越来劲,不住地调大调门,不但翻来覆去讲这几句,而且还开始夹杂一些粗话。

门口有人高声喝了一句:“所长,别理他。张达是装疯。”

大家刚才把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张达表哥和所长身上,谁也没有注意门口还站了个人。而且更没想到这个人还突然间出口发言,而这发言内容就更是石破天惊。大家都一时愣在了那里。

一百七十八

一百七十八

喊话之人声音清翠,是个女声。而清翠之中又现沙哑,好像刚刚哭过一样。

众人定睛看来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我却“啊”了一声。

进来的这个女孩正是小静。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呼机,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钟,外面的天还没有黑,怎么一只鬼竟跑到这里来了。还让所有的人都看见她,是她不要命了,还是她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

我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上下牙床不自觉地往一起碰。我实在想象不出一会还会发生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长,你别理他的话。张达真的是装疯。”小静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现在我才有时间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她,她一身衣着华丽,从上到下都珠光宝气,再也不像我开始认识的那个清纯女孩了。唯一让我熟悉的就是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你是?”所长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主任却一眼就认出她来。“这不是‘十里居’的那个服务员吗。”

我心里又是一惊,原来并不是只有我和岱哥能看见她,其他人一样可以看得到。

“对,是我,我曾经是那里的一名服务员。我实在是忍无可忍,看到这样卑鄙无耻的男人坐在这里大放厥词。”

小静用手点指张达和他表哥。“你们这两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刚才你们在厕所里说的什么,不用我给你们重复了吧。”

张达和他的表哥的神情都有微微的波动,很快二人又恢复了常态。他表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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