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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与冰-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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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独是篱笆。有篱笆,才有自己的园地。

九十一
  儿童喜欢独白,成人渴望交流。
  所以,成人比儿童更软弱,更缺乏自信。成长是一个丧失的过程。

九十二
  教授桃李满天下,教授的儿子却沦为不良少年。能够教好学生,却不能教好儿子,这是教授的困惑,也是教育本身的困惑。
  谁能给出令人满意的解答?

九十三
  当我求学北京之后,母亲每天都关注北京的天气预报。父亲说,看北京的天气预报是母亲一天中最重要的事。
  在蜀中的母亲,居然能像把脉一样,把出北京的体温。而母亲,至今没到过北京。北京的一千多万人口中,母亲只认识她的儿子一个人。
  关于爱,没有比这更好的定义了。

九十四
  曾任沙俄财政大臣的维特伯爵在《俄国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中,记载了李鸿章赴俄参加沙皇加冕典礼时的情况。
  当时,霍登广场发生惨案,观看典礼的百姓互相挤压,人山人海的波动失去了控制,挤压死伤两千人。李鸿章问:“是否准备把这一不幸事件的全部详情禀奏皇上?”维特说,当然要禀奏。李鸿章摇摇头说:“唉,你们这些大臣没有经验。譬如我任直隶总督时,我们那里发生了瘟疫,死人数万人,然而我向皇上写奏章时,一直都称我们这里相安无事。当时有人问我,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疾病,我回答说,没有任何疾病,老百姓健康状况良好。”
  看到维特惊异的表情,李鸿章接着说:“您说,我干嘛要告诉皇上说我们那里死了人,使他苦恼呢?要是我担任你们皇上的官员,当然我要把一切都瞒着他,何必使可怕的皇帝苦恼?”
  在这次谈话后,维特伯爵想:我们毕竟走在中国前头了。
  两种文化进化程度差异,就在这一席对话中。

九十五
  缪塞是法国国王的儿子、奥尔良大公的司学。有一次,奥尔良大公给缪塞一张宫廷舞会的请帖。诗人见到路易·菲力浦时,他所受到的接待使他大吃一惊。国王愉悦而诧异地笑着,走到他面前说:“你是刚从约安威尔来的吧?我很高兴见到你。”缪塞深懂人情世故,没有流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就苦苦地想国王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最后,他想起来了,他有一位远房亲戚,是约安威尔皇家产业的森林看管人。国王从来不会把作家的名字来劳累自己的记忆的。可是对于管理皇家地产的全部官员的名字,他却了如指掌。
  连续十一年之久,每年冬天,国王以同样的愉快见到他假想的森林保管人的面孔,并对他优渥有加,点头微笑,使满朝文武嫉妒得脸都白了。这份皇家恩典被认为是赐赏给文学的;然而这一点更可以肯定:路易·菲力浦从不知道,在他统治的时期,法国有过一位伟大的诗人,他和国王的森林保管人是同姓的。
  这种类型的误会,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不断地上演着。诗人因此翘起孔雀的尾巴。

九十六
  司汤达说过:“我看见一个人上衣上佩戴很多勋章,在客厅里高视阔步时,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他必定是干了所有卑鄙的勾当,不,甚至是卖国的行径,他才为此收罗了这样多的证据!”
  对于勋章,没有比这更为深刻的认识了。真正的荣誉,是无法获得勋章的;真正的勋章,是流放地和火刑架。康德认为,我们眼中的世界只是世界的表象。我想,勋章与荣誉的关系,大概是康德这一高深莫测的哲理的最庸俗又最贴切的比喻吧。

九十七
  人们总是厌恶臭袜子,把它们扔到床底下去。其实,袜子有什么过错呢?臭的是自己的脚,袜子不明不白地充当了替罪羊。
  历史便是这样写成的。

九十八
  陈寅恪在《赠蒋秉南序》中这样评价自己:“默念平生固未尝侮食自矜,曲学阿世,似可告慰友朋。”我想,千载而下,学者如过江之鲫,能担当起“未尝侮食自矜,曲学阿世”十个字的能有几个呢?肚子往往比气节重要,翎子往往比书本重要。托命于非驴非马之国,焉能成为雄狮鹰隼?

九十九
高尔基的悲剧。
  一九二八年,苏共展开了一个争取高尔基回国的全国性运动。甚至中小学生也写信给作家:为什么您宁愿生活在法西斯的意大利,也不愿生活在热爱您的苏联人民中间?高尔基回国后,享受政治局委员的待遇,别墅周围种上从外国搞来的花卉,特地从埃及给他订购香烟。尽管高尔基多次拒绝使用奢侈品,但他被告知说:马克西姆·高尔基在全国只有一个。高尔基所得到的荣誉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家连梦想都不敢去梦想的:大工业中心下诺夫哥德市被更名为高尔基市,相应地整个下诺夫哥德州也被更名为高尔基州。
    然而,荣誉也需要代介。高尔基的日程被安排得满满的。他被带到克格勃准备好的工厂、农场参观,人们向他热烈鼓掌。精心挑选的犯人与高尔基交谈,朗诵他的作品,并把监狱生活描绘得像田园一样,令富有同情心的作家流下热泪。从此,作家生活在一块玻璃罩之中,过着空中楼阁的生活。
  高尔基毕竟是高尔基。他逐渐发现了那些笑容背后的怨恨,那些远比阳光庞大的阴影。他拒绝为斯大林写传记,斯大林愤怒地说:“从一只生了疥的羊身上哪怕能拔下一撮毛来也好。”秘密警察头子亚戈达向高尔基转达主人的命令:要他为《真理报》写一篇《列宁与斯大林》的文章。高尔基又拒绝了,于是,他出国过冬的权利被取消。他本人的意见不受重视。斯大林说,高尔基留在国内对“人民”有益。
  高尔基逝世后,克格勃从他的遗物中找到了他珍藏的几本杂记。亚戈达看完后,气得破口大骂:“狼终究是狼,喂得再好也还是想往森林里跑!”

一百
  我一直认为,逻辑学乃是民主制度最坚实的根基,只有懂逻辑的国民才能建立民主的国家。
  不懂逻辑的斯大林说出这样的话便是自然而然的了——他威胁列宁遗孀克鲁普斯卡娅说,如果她不停止对他的“批评”的话,那么党就将宣布,列宁的妻子不是她。他对目瞪口呆的克鲁普斯卡娅说:“是的,党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权力取消逻辑与缺乏逻辑导致权力绝对化,两者互为因果。斯大林的话绝非儿戏,这一类不循任何逻辑的话,国王和教皇们从古说到今。

一百零一
  金钱之所以可鄙可憎,就是因为它甚至会赋予人以才能。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
  人心之所以可鄙可憎,就在于它所孕育的所有才能全是为了不择手段地获取金钱。这是我的观点。

一百零二
  世纪末,“钱学”大盛,也算是杂草丛生的学术界的一朵杂葩。此“钱学”(钱——钱钟书也)固非彼“钱学”(钱——金钱也),但同样令我怀疑。
  我以为,钱钟书是一位伟大的注释家,而非原创性的思想家,他的注释当然都是第一流的。那么,千百个再来注释这些注释的学者呢?英国人常常讽刺某些“莎学”研究家已经沦落到“靠研究莎翁肚脐眼的大小来混日子”的地步,那么,中国的“钱学”家们呢?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他们把钱老先生吐出的一口浓痰也当作汤药吮吸得津津有味。
  同样,“红学”与“鲁学”等显学也沦落得差不多了。但还有人拼命想挤进来。

一百零三
  友人一说起晚清便是一副不屑的样子,晚清恰如《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所说,只有三种东西:“第一种是蛇虫鼠蚁;第二种是豺狼虎豹;第三种是魑魅魍魉。”
  我不以为然。因为晚清还有能勾勒这三种东西的作家,所以晚清还是一个值得怀念的年代。
  连一个记录怪现状的人都没有的时代,岂不等而下之?

一百零四
  写诗成诗人,不复有诗句。
  读书到博土,书中已无趣。

一百零五
  阮遥好集屐,收集了一屋子的各种质地的屐,一边上蜡一边叹息说:“未知一生当著几量屐?”这该是最悲凉的感叹吧?
  月坛邮市里,邮票不过是钞票的等价物。收集到了这样的地步,阮氏又当作何感慨?

一百零六
  石头。再坚硬的石头也会在流水中失去它的棱角,我想,最没有力量的流水是最可怕的。

一百零七
  以伟大的名字命名城市和街道是巨大的冒险——自以为玩弄历史的人恰恰被历史所玩弄。

一百零八
  一九六一年十月三十一日夜,斯大林的尸体被移出列宁陵墓。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抬下盛殓斯大林遗体的水晶棺,取出来保存完好的尸体,放入一口湿漉漉的、粗糙不堪的棺材内。然后,他们把棺材扔进克里姆林宫脚下的一个深坑,几分种内便完事了。
  在泥泞中腐烂的尸体一定在懊悔:当初“不朽”的想法是多多的无知!企图“不朽”的君王们,只有“速朽”的下场在等待着他们。对于尸体的崇拜,毕竟是遥远的古埃及时代的盛典。

一百零九
  我曾经醉过,却总是醒来。
  我正在行走,却没有方向。

一百一十
  汤因比说,这是一种谦逊的思想——我们拥有大得多的物质力量这一事实,反而使我们置身于对自己来说大得多的危险之中。
  生物学家们却没有这种谦逊的思想,他们只研究如何克隆。

一百一十一
  也许散文本身就是一种泛滥的文体。但我读到一本又一本如同嚼蜡的散文集时,我很难再保持这样宽容的心理。二三十年代三流的散文家叶灵凤的文笔,也足以令今天的散文“大家”们竞折腰。
  胡适说过,最滑稽的事情便是“长坂坡里没有赵子龙,空城记里没有诸葛亮。”今天,许多写文章的人并不一定都是有才气的人。

一百一十二
  《旧约·传道书》中说:谁如智慧的人呢?谁知道事情的解释呢?人的智慧,使他的脸发光,并使他脸上的暴气改变。
  我匆匆地在街上行走,发现这座城市没有智慧。

一百一十三
  不再把贫乏当作贫乏,是一个时代绝对贫乏的标志。
  电视广告中,连洗发水也有数百种。朋友质问我:你为何老嚷着贫乏?
  贫乏的贫乏性被遮蔽了。智力在急剧地倒退:三年“自然灾害”中的人们,知道浮肿代表着贫乏和饥饿;今天的人们,则把浮肿当作迟来的健康。

一百一十四
  我是一个走错舞台的演员。观众都是我所陌生且厌恶的,剧场经理却让我逗他们笑。

一百一十五
  深夜的时候,在没有声音的畅春园看月亮,才明白什么是孤寂。

一百一十六
  顾城说: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
  我说:我想在窗子上/全蒙上帷幔/让所有习惯光明的眼睛/都习惯黑暗。
  正视黑暗的勇气,是对光明唯一的呼唤。缺乏这种勇气,光明只能像蜡烛一样熄灭。缺乏这种勇气的顾城,逃到了小岛上,可耻地死去。而我生活着,挣扎着,艰辛且苦楚。

一百一十七
  三流的统治者,使天下不敢言而敢怒,如秦二世、崇祯;二流的统治者,使天下不敢怒而敢言,如宋代诸帝;一流的统治者,使天下既不敢言且不敢怒,如康乾。
  农民起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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