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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外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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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也觉得自己问得可笑,而心中一动,毫不考虑地答说:“总有一天,让你们苏州乡里人也能当面见一见我。” 

  “那可是苏州人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皇帝笑一笑,不觉又取一杯酒。蕙娘依然奉陪,喝干了,用皇帝面前的金镶牙筷,挟起一块熏鱼,拿纤纤玉指,拔去了几根大刺,方始送到皇帝面前。 

  “苏州女子,是不是都像你这么温柔细心?” 

  “江南女子,比较温柔细心得多。” 

  “江南实在是好地方。”皇帝不胜向往地说:“总得去逛一逛才好!” 

  蕙娘微笑不答,而心里颇为懊悔,不该夸耀江南佳丽。因为皇帝巡幸,就像微服简从到了张家湾,已搞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如果公然下江南,千乘万骑,浩浩荡荡而去,这一番千里远游,老百姓奔走供应,不知道有多少人倾家荡产,有多少稼禾毁在马蹄车轮之下?倘或自己再有一言之赞,说起来都是吴蕙娘惹的祸,也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咬牙切齿地在骂“狐狸精”、“扫帚星”! 

  可是,她也不敢谏劝,怕皇帝不高兴,事实上以皇帝任性的脾气,不但劝不听,可能越劝越坏,反而激出他非去不可,马上就去的决心。倒不如不置可否,让他慢慢淡忘为妙。 

  就这微一沉默之际,她平日用惯的一面琵琶,已经取来,接到手里,调一调弦,放下琵琶,敛手问道:“臣妾献丑,却不知道万岁爷爱听什么?” 

  “唱些新鲜的。” 

  传奇、杂剧、南北曲有教坊承应,皇帝看惯、听惯了无足异。要新鲜只有俗曲,“不过,下里巴人,恐不足以当圣听。”她说。 

  “阳春白雪,多了就厌了。要新鲜!” 

  “是!”蕙娘想了一下说,“臣妾唱一段弹词,为万岁爷下酒。” 

  弹词是俗曲的一种,新兴不久,皇帝听说过这个名目,却未听过,于是欣然点头并凝神静听。 

  于是,蕙娘弹过一个过门,曼声唱道:“自从汉末三分后,世上干戈总不停。司马先生行圣德,昭、师二子便欺君。武王起始承曹氏,灭蜀平吴四海宁——” 

  “不好,不好!” 

  皇帝连连摇手,声音也很大。蕙娘的弹词当然被打断了,她心中没趣,不过脸上并无沮丧之色,抱着琵琶,静静地等待。 

  “你唱的这一段,名叫什么?” 

  “‘北史遗文’。” 

  “里头胡说八道!什么‘司马先生行圣德’?司马鼓不是好人。又称赞‘武王’,这‘武王’是魏武曹操,谁不知道他是奸雄。” 

  “原来如此!臣妾哪里知道?” 

  “这曲调也不怎么中听。”皇帝想了一下问道:“俗曲中有种叫‘挂枝儿’的,你会不会?” 

  “怎么不会?只是‘挂枝儿’盛行于吴下,而皇帝不辨吴音,却又怎么办?” 

  正在沉吟,皇帝又开口了:“要说风情的才好。三皇五帝那一套,我不爱听。” 

  蕙娘心中雪亮,皇帝爱听的是,道学先生口中的所谓“淫词浪曲”。她在来嫁到吴家以前,是常熟一家巨绅的家伎,后堂丝竹,推为翘楚,装了一肚子的俗曲,荤的,素的,无不俱备,拿出来就是。但此时此地,岂得毫无身分上的顾虑? 

  要顾虑的倒不是皇帝的身分,而是她自己的身分,描写幽期密约,过于露骨的,在良家妇女,自不便出口。想了一会,只有酌乎其中,比较合适。 

  于是她说:“有支挂枝儿,唤做‘叫我声’,一共四段,情意甚细,请万岁爷细细品味。” 

  说完,抱起琵琶,轻拢慢捻,自弹自唱,第一段是用本嗓,乃是情郎向姐儿所唱: 

  “我教你叫我声,只是不应。不等说就叫我,才是真情。背地里只你们,做什么佯羞假惺惺?你口儿里不肯叫,想是心儿里不疼!你若有我的心儿也,为何开口难得紧?” 

  唱得神完气足,字字清楚,皇帝笑道:“责问得好,看那女子如何回答?” 

  蕙娘笑一笑,接着唱第二段: 

  “我心里但见你,“就要你叫,你心里怕听见的,向外人学,才待叫又不叫,只是低着头儿笑。一面低低叫,一面又把人瞧。叫的虽然难难也,意思儿其实好。” 

  “到底叫了!” 

  “叫是叫了,却有一番数落。万岁爷详细听。” 

  这第三段是用的假嗓,虽尖锐,亦清亮,唱的是: 

  “俏冤家,但见我就要你叫。一会家不叫你,你就心焦。我疼你哪在乎叫与不叫,叫是提在口,疼是心想着。我若有你的真心也,就不叫也是好。” 

  “这话也有理。”皇帝问道,“那男子少不得还有一番说词?” 

  “正是!”蕙娘恢复本嗓唱最后一段: 

  “俏冤家,非是我好教你叫。你叫声儿,无福的也自难消。你心不顺。怎肯便把我来叫,叫的这声音儿俏,听的往心髓里浇。就是假意儿的殷勤也,比不叫到底好!” 

  “唱得好!”皇帝举起次大的那只套杯,大口大口地喝着。 

  “万岁爷慢饮,当心呛了嗓子!” 

  皇帝还是一饮而尽,用手拈一块松子鹅脯送入口中,大嚼着问道:“唱了半天,到底要她叫什么?是叫一声‘哥哥’?” 

  “想来是!” 

  “你也叫我一声!”皇帝说;声音很柔和。 

  “是!”蕙娘清清楚楚地叫:“万岁爷!” 

  “不是,不是!”皇帝连连摇手,“谁都叫我万岁爷,不稀奇。” 

  “臣妾可不知道怎么叫了?”蕙娘笑道:“皇上,陛下。” 

  “你把这些都忘掉!”皇帝说,“只记得我是朱寿,不是朱厚照。” 

  “啊!万岁爷醉了!” 

  “对!有点醉了。”皇帝笑着说,“你当心我发酒疯!” 

  这是有了酒意,犹未到醉的地步,如果真的醉了,一定辩说未醉,辩之愈力,醉之愈甚。蕙娘深知其中的道理,却又想不出什么适当的话,只好微笑不答。 

  “叫我声!”皇帝拉起她的手,涎着脸央求:“好姊姊,就叫我一声何妨。” 

  见此光景,朱宁向“煖殿”使个眼色,三三两两,蹑足退出,一霎时散得干干净净。 

  蕙娘有些心跳,脸上不由得就发烧了,颊上朱霞,眼中秋波,更添一番动人心魄的春色,皇帝伸手便拉,蕙娘欲拒还迎地倒在他怀中。 

  “‘我教你叫我声,只是不应。不等说,就叫我才是真情。背地里只你我,做什么佯羞假惺惺?——’” 

  皇帝学她,不成腔调地在唱,蕙娘忍不住格格地笑了。然后,突然坐直了身子,略一略鬓发问道:“要怎么叫?” 

  “你想呢?” 

  蕙娘果然在想,轻咬着嘴唇,长长的睫毛,不住眨动,那种忍俊不禁的神情,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但无丝毫做作的意味。皇帝不觉看得呆了。 

  “真的要叫?” 

  “我等着呢!” 

  “就叫!”蕙娘凑近耳际,轻轻叫道:“皇帝哥哥!” 

  “哥哥”二字的声音不曾完,已扑倒皇帝怀中,笑不可抑。这般放纵的情味,是皇帝从来不曾领略的,龙心大悦,酒兴益好了。 

  “这该没话说了吧?”蕙娘笑停了问。 

  “不!这个叫法还不大对。”皇帝问道:“你今年多大?” 

  “二十八。” 

  “那,“你想呢?你年纪比我大,怎么叫我哥哥?” 

  “莫非叫弟弟?” 

  “正是!好姊姊,”皇帝吸口气,脸贴脸地,腻声说道:“叫我!” 

  “臣妾碍难遵旨。”蕙娘忽然收拾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僭越过甚,心所难安。” 

  越是如此,皇帝越要她叫,“好姊姊,好姊姊,你就许了我吧!”皇帝解释缘故,“从来就没有人叫过我弟弟,我要听一听,那是什么滋味?” 

  说着似小儿女撒娇一般,又推又揉,搅得蕙娘心不安稳,便即说道:“做弟弟的就得听话。” 

  “好!我听、我听!你说,要我怎么?” 

  “请安静些!” 

  皇帝果然听话,立即安坐不动。蕙娘却怔怔地不开口——她的感想很复杂,惊异、得意、感动,也有些不安,是从未有过的经验。不由得细细辨一辨味,以致于忘了开口。 

  直到发现皇帝眼中盼望的神色,方始想起,自己欠他一声“弟弟”。而就当话要出口之际,突然惊觉,有道是“天威不测”,又道是“伴君如伴虎”,此时只求满足好奇,皇帝什么委屈都肯受,事后想想窝囊,翻起脸来,吃罪不起。万一不幸料中,自己该当有个辩解之词。 

  这样一想,计上心来,随即起身面北跪倒,皇帝不解其意,吃惊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臣妾要作一番祷告。”说着,双手合什在胸,闭着眼喃喃祝祷,“过往神祗请听,下界信女吴氏蕙娘,辱蒙万岁爷矜宠,必要唤一声‘弟弟’。信女恳辞不允,只得斗胆僭越。这都是奉旨行事,出于无奈,折福忒甚,无可申诉,过往尊神,必知信女的本心,千万垂鉴。” 

  “原来是怕折福。”皇帝笑道:“不会、不会!好姊姊,你太认真了。” 

  “臣妾不能不认真。”蕙娘停了一下才叫:“弟弟!” 

  “要叫好弟弟。” 

  既然叫了,就不必再做作,蕙娘改了态度,笑嘻嘻地喊:“好弟弟!”同时捧着皇帝的脸,亲了一下。 

  这一下,皇帝又乐不可支了,就势一滚,将头枕在蕙娘的腿上,抓住她的手揉啊,搓啊,开始骚扰了。 



         ※        ※         ※ 



  这些情形都已落入朱宁眼中,原来他在室外悄悄窥探。直到蕙娘服侍皇帝上床,细语娇笑,历久不断,方始叹口无声的气,转身而去。 

  一路走,一路回忆刚才的所见所闻,忽然有了灵感。蓟州此行,大可作罢。原是万不得已的事,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责任担负不起!能有一丝可以挽回之处,决不必冒此大险。 

  回到卧室,灯下独酌,盘算了好一会,方始妥贴。昨宵累了半夜,难得这晚上天下太平,正想早早上床,找补一觉好觉,只见贴身小厮走来问道:“马先生来了。见是不见?” 

  若是别人,一定不见,马大隆情形不同,即时请入室内,很客气地招呼着,然后夸奖马大隆手腕高明,很恭维了一番,倒是由衷之言。 

  马大隆少不得也说几句谦谢的话,应酬告一段落,言归正题,他是衔命而来,探询御驾的进止。这两天皇差办下来,张一义已有力不胜任之感,所以名为打听,其实是催促,希望御驾早早向蓟州进发,可以一卸沉重的担子。 

  “老实奉告,蓟州大概是不去了。不过,也不会马上回京,还要辛苦大家几天。” 

  听得这话,马大隆心便一沉,暗自思量,这要告诉了张一义,不知道怎样地大失所望。原来估计皇帝最多不过再驻驾一两日,谁知竟有几天之多,这一大笔供应,如何负担得起。 

  于是,他很委婉地说:“为皇上,理当竭尽驽骀,干殿下的‘辛苦’二字言重了!不过,自上方玉食,到弟兄们的伙食等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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