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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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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胡的话里带着芒刺,老盛是听得出来的。不过老盛没时间跟他斗嘴,就抛下老胡,继续他的战略转移或者说是撤退了。可刚走了两步,就觉得事情不对头了,原来老胡竟是逆向行进的。 
  老盛喊住他说,胡达飞,你往哪儿去? 
  老胡说,我去找得加里。 
  老盛蒙了,连问,谁谁谁? 
  老胡说,就是我的奶羊啊。我的奶羊跑丢了。 
  老盛说,人重要还是羊重要?这个时候找什么,都等于找死呢! 
  老胡说,那不行,我舍不下得加里。 
  老盛说,你这人咋分不出仨多俩少来?你死了不打紧,村里还减少了一个贫困人口,可我咋向上头交代? 
  老胡的确是贫困人口,可他又最怕别人说他贫困。而且老盛说他死了不打紧,这也是他没法接受的。就说,你这人咋没人味儿?你老婆吃羊奶,奶羊就等于你老岳母。难道你只顾自己逃命,连老岳母都扔下不管了? 
  老盛说,难道你想刹下来不走,趁火打劫?让南公安知道,就地正法了你! 
  老盛的话如此尖损,就把老胡积蓄多年的底火煽旺了。老胡便口不择言说,怪不得发大水,都是你这种操蛋的家伙把老天惹恼了。这就叫做天谴,你懂不?淹了才好呢,一把稀泥全都抹平,省得第二次土改了! 
  老盛既没时间也没耐心,倥偬之际,看着倒运背时仍然使拗的老胡,就冷笑起来说,真是越穷越拧,越拧越穷,连好赖话你都听不懂了。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老盛说罢,抽身而去。老胡失去了反击的目标,心里还不平衡,就目送他的背影追骂,老盛,我日你个……话说到这,忽然看见了盛兰花走过来,用一双秀眼剜了他一下,就赶忙刹住,露出一个模糊的微笑,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就是这样,我们的老胡为了一只奶羊,居然冒着生命危险,一路找到村外的大堤上。这道大堤还是五八年大跃进修的,意在护卫地势稍低的大城市。其实我们县是有名的干旱区,干死鸭子渴死牛,大堤一直晾在那里,堤上的土都是干的。今年老天爷一高兴,要把拖欠多年的雨债补回来,雨多为淫,被大堤憋住,就把这一带给泡汤了。其实沧桑岁月大大改变了地理环境,附近的小煤窑星罗棋布,到处都是废弃的巷道和高耸的矸石山,水的流向早就不对了。市里并不了解这些,下了死令,要丢卒保车,这样一来,除了逃命,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大堤被洪水冲得摇摇晃晃,却又韧性十足地拦在那儿,把铅色的水面分割成高低错落的两部分。昏暗的暝色里,只见一个灰白的影子在前面蠕动着,像羊又分明不是羊,老胡走到跟前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人可不是普通的张三王二,竟然是身穿灰白衬衣的姜黎民副县长。 
  姜黎民不是土著,而是从两江县调过来的,人送外号小禹,可见对治水很有一套。到了我们县,却只能抓抗旱,打机井搞喷灌,就有些不对卯榫了。偏巧下来蹲点,被这场大水隔住,摇身一变,就成了这一片的抗洪前线总指挥。当时我们县已经四门告急,县领导各管一片,姜黎民已经请求上头派舟船火速前来营救,问题是附近的水面太少,舟船要从外地临时调集,根本就火速不了。此时此地见面,老胡难免有些慌乱;可姜黎民并不慌乱,他仿佛正在等待一个人,而老胡就是他所等待的人。老胡还在愣怔,他就伸出手去,和他牢牢地握在了一起。 
  姜黎民说,既然是辛成的同学,那还有啥好说的?自己人嘛。 
  就这一句话,足见姜黎民和辛成的关系有多铁。辛成和老胡原是同桌,因为眼睛斜视,常能瞥见老胡的卷子,让他占了不少便宜。老胡家穷,不能考大学;辛成家富,却又考不上。后来的事实证明,辛成比老胡厉害多了,半官半商,云里雾里,活得十分滋润,和老胡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在我们看来,这样的能人要是不和领导结交,或者领导不结交这样的能人,那就不正常了。 
  姜黎民抢先问,胡老弟,你干啥去? 
  老胡说,我的得加里跑丢了,我找我的得加里呢。 
  老胡说得加里的时候非常得意,甩的又是洋腔,好像回到了英语课堂上,这就和生存环境很不和谐了。老胡身在农村,却一直是个异数,怎么也难以融入,弄来弄去,成了一个四不像的农民,有了一大堆悲情故事,也常被学校当成高分低能的例证。姜黎民听不懂,蹙起眉毛看他,还以为他在找孩子。可他看到了老胡手上的绳子,就知道不过是一头小牲畜而已。他心情急切,干脆跳过了这个问题,伸出手臂,画出一个很大的半径,说胡老弟,这一片是多少土地,多少人口,你知道吗? 
  老胡哪知道这个,就蒙昧地笑着摇头,或是摇头蒙昧地笑着。 
  姜黎民说,上头并不知道下头的事情,还在翻老皇历。现在仓促转移人口,风险实在太大,弄不好就要死人了。我懂得地形水势,其实卒也不必丢,车也没不了。不远就有小煤窑的炸药库,只要把大堤炸开一个豁口,就万事大吉了。 
  老胡吓了一跳,还以为听错了。人们对身边这道大堤一向敬畏有加,从来不敢打它的主意,连一锹土都不敢擅动,现在竟然有人要给炸开,那可是胆大包天的事情,不挨枪毙,也得把牢底坐穿了。老胡就想逃走,说姜县长你忙你的,我还得找我的奶羊哩。可姜黎民不让他逃走,他的目光就像两条无形的绳索,把他死死缠住。 
  姜黎民切近地看着他说,你看我敢不敢? 
  老胡说,你一个副县长扯这个,值吗? 
  姜黎民说,那么你敢吗? 
  老胡说,你都不敢,我一个农民扯啥。 
  姜黎民深深地笑了。就说,我琢磨了好半天,哪头大哪头小,都想得很清楚了。为了老百姓,我豁出去了。既然你不相信,那么你走你的,就是想告发,也得等我把事情做完。 
  我们的老胡顿时身上发冷,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那一刻他明白了,得加里把他引进了一个惊天事件,这个事件只能有同谋,不能有见证人;现在就是他一走了之,日后也说不清了。 
  老胡说,姜县长,你再好好想想,可别一时犯糊涂啊。 
  姜黎民说,我没糊涂,我清醒得很呢。今天被你撞见,正是咱俩的缘分。兄弟呀,假如我真有了那一天,麻烦你常去看看我老爹,他八十六岁了,还一身的病,就我这一个儿子…… 
  说到这,姜黎民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水,那泪水闪烁片刻,有一滴终于夺眶而出,颤颤地挂在腮上,效果就很震撼了。我们的老胡哪能受得了这个,正如《国际歌》里唱的,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他用双手抓住他的一只手,十分感佩地说,姜县长,为了老百姓,你这么大的领导都能豁出去,我一个穷光棍,有啥豁不出去的?这种粗活不用你,小煤窑我也干过,只要你发句话就行,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姜黎民宽慰地笑了。就咬住他的话问,你能保密? 
  老胡说,你还信不过我?咱俩击掌吧。 
  姜黎民说,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跟我提吧。 
  老胡想了一下,便说,我想当村长! 
  应该说,老胡这个要求是很可笑的,姜黎民本不该笑,还是憋不住,就笑了一下。他说,兄弟呀,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再提一个别的吧。 
  老胡还能提出什么来呢?何况这也不是提要求的时候。觉得不提也不好,不提就显得不够真诚了。就拿眼前的事搪塞说,我是出来找奶羊的,如果我的得加里找不到,你想法赔我就行。 
  姜黎民没说话,他激动得两眼放光,和老胡紧紧拥抱了一下,然后掣出手来,和他猛猛地击了一掌。 
  这天晚上,小杨村的人们麇集在小学校的教室里,提心吊胆,就像装在大笼子里生死未卜的鸡。半夜时分,猛然听得一声巨响,连地都跟着颤了。当时姜黎民就坐在村民中间做着安抚工作,听了便振奋地说,雷打隔日晴,看来,洪水就快退了。而盛兰花出来小解,刚走到操场边缘,猛然见远处强光一闪,竟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雷把大堤劈开了。 
   
  二 
   
  洪水迅速回落,危情终于解除,小杨村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大堤的豁口被洪水一再冲刷一再扩大,已然看不出任何痕迹。姜黎民负责灾后重建,第一件事就是带领民工修补大堤,水里泥里,干得一个欢实。得加里也奇迹般被找到,它苟安在邻居的一个草垛里,吃了便睡,睡了再吃,因为多日没人挤奶,那奶囊涨得厉害,被主人乐颠颠地牵回来,竟然滴了一路奶白。 
  如果真像姜黎民所说,一切都很顺利,事情的走向就完全不一样了。偏偏老盛自我感觉太好,认为小杨村吉人天相,关键时刻化险为夷,没出什么大事,这和他的英明领导不无关系。就动用了很大的财力物力,杀猪宰羊,召开了一个抗洪庆功大会,会上给有功人员包括他自己发了红包,还有盖着红戳的奖状瓤子。盛大的酒宴就设在小学校的操场上,几乎把全村的成人都叫来了,摆出各家的桌子,来了一个拼圈接龙,吃出了很野蛮很豪放的绿林气氛,还招来一些柴狗等在一旁嗍骨头。 
  可是我们的老胡并不知道这些,锅里正馏着包米面发糕,咸菜疙瘩不用切,直接下口咬就行了。他正在等盛兰花过来捋羊奶,那是个美艳而灵动的画面,常常引发他的联想,从形而上到形而下,他想得云里雾里,巴不得也能变成一只羊。而在我们看来,老胡简直就是搭错神经,盛兰花比他小着七八岁,又是村长的亲妹子,哪能嫁给老胡这种一文不名的穷男人?何况老胡屡遭败绩,声誉一再跌落,成了全村嘲弄的对象。老盛已经委托辛成,在县城为妹妹物色人选了。老盛之所以放心放手,是觉得两个人完全绝缘,不会产生任何摩擦生电的现象。不过他忽略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盛兰花过于娇憨,清澈的大眼睛半梦半醒的,很仰慕这个县一中的高才生。知道奶羊得加里的名字原来是因她而起的,心里就有了毛茸茸的滋味。等到老胡断断续续分章按节地把那本四五十万字的巨著一一讲完,她对他已经很崇拜了。 
  我们的老胡看着盛兰花的纤纤素手,心里就涌起了柔情蜜意,即景生情说,兰花,我给你破个闷儿。——开口叫妈,跪着吃咂。不是谁妈,都吃它咂。 
  盛兰花莞尔一笑,说奶羊嘛,我又不傻。 
  老胡说,我也想变成一只奶羊。 
  盛兰花说,你要是羊,也得是一只瘦羖子,只认死理,不得好草吃。 
  老胡说,我只想挨到你的手…… 
  盛兰花的脸透彻地红了。她端起奶钵,走了几步才说,你可真是个傻子。你还在这跟我扯闲篇哩,全村的人都在吃喝,就差着你一个人,你咋就不觉味儿? 
  老胡定在那里,好半天不能动弹。老胡的人缘不好,那是因为老盛的人缘太好了,人们对待老胡的态度,就成了站队表态。平时就很少有人跟老胡说话,老胡只得常常把话说给得加里听。此时此刻,便折下腰来,对着峻峭(不是俊俏)的羊脸说,得加里啊,常言说,宁落一村,不落一人,还有这么欺负人的吗?狗日的老盛,就差骑在我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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