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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雕刻家-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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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然是首要的嫌疑人。”他淡然地说。    
    巡官吩咐黑尔把奥莉芙押回分局。“不过在我们找到她的律师前,别让她开口。一切依法办理,好吗?”    
    黑尔点点头。“她还有个父亲。他现在或许已经在分局等着了。我派了一部车到他上班的地方接他,不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告诉他的。”    
    “你最好先去打听清楚,看在老天的分上,黑尔,如果他仍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你最好说得委婉点,免得那可怜人心脏病发作。先问他有没有律师,以及是不是要用他自己的律师出面代表他女儿。”    
     他们要带奥莉芙上车时,拿了条毛毯裹住她的头。门外已聚集了一圈圈围观的群众,媒体记者的镁光灯闪个不停。奥莉芙一出现,大伙就开始起哄,有个妇人笑着说:“警察先生啊,毛毯有什么用?想包住那头大母牛,恐怕要用帐篷才行。她那双腿,走到哪儿我都认得出来。你干了什么事,奥莉芙?”    
    霍克斯里转而描述他和罗伯·马丁在警局中会面的情形时,罗莎再次插嘴。    
    “等一下。她在车上有没有说什么?”    
    他回忆了片刻。“她问我喜不喜欢她那身套装。我说喜欢。”    
    “你是出于礼貌?”    
    “不。那套衣服比T恤衫和长裤好看多了。”    
    “因为原来的衣服上沾了血迹?”    
    “或许吧。不对,”他搔搔头发,自己改口,“我想,是因为那件套装使她看来更有女人味。有关系吗?”    
    罗莎没有回答,“她还说了些什么?”    
    “我想她应该是说了些‘那好,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之类的话。”    
    “不过她在自白书中说,她正打算到伦敦去。为什么她在犯案时穿的不是那件套装?”    
    他满脸困惑,“或许因为她打算穿着长裤到伦敦吧?”    
    “不对,”罗莎坚决地说,“如果那件套装是她最喜爱的衣服,那她一定会穿着去逛街。到伦敦逛街是她庆祝生日的方式,她或许还梦想着会在滑铁卢车站遇到白马王子,她一定会穿最体面的衣服进城的。你如果是女人,就会了解这种心理。”    
    他听得津津有味。“不过我也经常看到一些女孩子,尤其是胖妞,穿着长裤或T恤在逛街。我觉得她们看来很邋遢,不过她们似乎自得其乐。或许她们是想表达对传统审美观念的反叛。为什么奥莉芙就不能和她们一样?”    
    “因为她不是那种叛逆型的。她住在家里,受母亲的操控,接受母亲的安排去工作,显然也不习惯独自上街,所以才会央求她妹妹陪她。”她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我的看法没错。我很确定,如果她说要到伦敦玩不是说谎,那她案发时穿的应该是那身套装才对。”    
    他满脸不以为然。“她敢杀母亲和妹妹,不是叛逆才怪,”他说,“如果她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她当然可以穿着长裤去伦敦。你又在钻牛角尖了。反正,她或许先把套装换掉,以免弄脏了。”    
    “不过,她真的打算到伦敦去吗?你查证过了?”    
    “她那天的确是请假了。我们接受她要到伦敦的说法,因为她并未向别人提起她的计划,也无从查证。”    
    “连对她父亲都只字未提?”    
    “如果她提过,他也不记得了。”    
    黑尔和奥莉芙的父亲交谈时,她在会客室里等着。这段谈话进行得很不顺利。不知是后天的习惯,还是天性使然,罗伯·马丁的反应一直很冷漠。他长得英俊潇洒,不过,他就像尊俊美的希腊雕像,只宜远观欣赏,缺乏温暖,也很难相处。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岁月蚀刻的痕迹,只有从他那双因关节炎而稍变形的手,才看得出他已步入中年。他偶尔会用手梳拢他满头的金发,不然就是举手整一整领带。黑尔和他谈了老半天,他仍是一副漠然的神情。从他的表情,实在很难看出他所受的震惊有多深,或是说,他到底有没有觉得震惊。    
    “你喜欢他吗?”罗莎问。    
    “不大喜欢。他使我想起奥莉芙。我和那些感情内敛的人相处时会手足无措,觉得很不自在。”    
    这点,罗莎看得出来。    
    黑尔把细节一笔带过,只告诉他,他太太和他的一个女儿当天下午陈尸在家中厨房,而他的另一个女儿奥莉芙则向警方招供,让他们认为是她杀的。    
    罗伯·马丁平静地跷起腿,十指交叉,把手摆在腿上。    
    “你们起诉她了吗?”    
    “没有。我们还没正式审讯她。”他仔细端详着罗伯·马丁,“老实说,先生,由于这是重大案件,我们认为她在接受审讯时,应该有律师陪同。”    
    “那当然。我相信我的法律顾问彼得·克鲁马上会赶过来。”他扬起一条眉毛,问道,“有没有什么手续要办?要不要我再打电话去催他?”    
    黑尔没料到他冷静得若无其事,他抹了把脸,“你确定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先生?”    
    “我相信我已经了解情况了。吉宛和琥珀死了,你们认为是奥莉芙杀了她们。”    
    “也不尽然。奥莉芙只是暗示她必须为她们的死负责,不过,在我们取得她的自白书之前,我不能说她有罪。”他停顿了一阵子。“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先生,验尸的法医表示,在两人死前及死后,都遭受了极凶残的暴行。我们恐怕得请你去认尸,在你看过她们后,或许会对可能犯案的嫌疑人恨得咬牙切齿。出于这一点,对于让你的法律顾问代表奥莉芙出面,你是否要有所保留?”    
    马丁先生摇摇头,“我宁可交由我认识的人来处理。”    
    “或许会有冲突。你考虑过这一点了吗?”    
    “哪一方面?”    
    “让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吧,先生,”黑尔冷冷地说,“你太太和女儿被人心狠手辣地杀害了。我想你应该希望凶手被依法判刑吧?”他扬起一条眉毛,带着询问的神情望过去,马丁先生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应该想请个律师,从法律途径替你讨回公道,不过,如果你自己的法律顾问已经代表你女儿,他就不能协助你了,因为这和你女儿的利益会有所冲突。”    
    “如果她是无辜的,就不会。”马丁先生扯了扯西装裤上的熨痕,使裤管看来更笔直。“我不在乎奥莉芙向你们暗示了什么,霍克斯里警官。我认为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替她伸冤及替我讨回公道,可以由同一位律师处理。好了,如果你们的电话可以借我用,我就去催催彼得·克鲁,要他赶快过来。或许你可以允许我和我女儿交谈。”    
    黑尔摇摇头。“对不起,先生,那是不可能的,在她写出自白书前不得与人交谈。你也必须接受我们例行的审讯,做笔录。之后你或许可以与她交谈,不过目前我不敢保证。”    
    “我说了这句话,”他回忆着当时情景,“他的脸部才有了表情,那也是惟一的表情。他看来很懊恼。不过是因为我不准他与奥莉芙交谈,还是因为我说他也得接受审讯,我就不得而知了。”他思索了片刻。“我想,一定是因为我禁止他与奥莉芙交谈。我们查过他当天的行踪,证明他比清白还要清白。他工作的场合是没有隔间的公司,有五个同事,除非上厕所,否则每个人都知道别人在做什么。他没有时间溜回家犯案。”    
    “不过你们还是怀疑过他?”    
    “没错。”    
    罗莎深感兴趣,“尽管奥莉芙已经招供了?”    
    他点点头,“他表现得太冷漠了,连认尸时都面无表情。”    
    罗莎回忆了许久。“有一个利益上的冲突,你们或许没有考虑到。”她咬着铅笔。“如果罗伯·马丁真的是凶手,他可以透过律师诱使奥莉芙认罪。你也知道,彼得·克鲁毫不掩饰对她的嫌恶。我想他一定很遗憾如今已废止死刑了。”    
    黑尔把双臂环抱在胸前,开心地笑了起来。“你如果想在书中表达这种论调,蕾伊小姐,你最好小心一点。没有人说律师必须喜欢他们的委托人,他们只需代表委托人就行了。反正,罗伯·马丁很快就洗刷了嫌疑。我们原本还在推敲,会不会是他去上班前先杀了那对母女,然后奥莉芙再开始肢解尸体,借此来保护他,不过这一点也被推翻了。他连这个嫌疑都有不在场证明。有一个邻居妇人在送老公出门上班时,刚好看到罗伯·马丁正要出门,那时候吉宛和琥珀都还好端端的,因为她还在她们家门前和她们交谈过。她还记得,曾问起琥珀在格里吉工作的情况。罗伯·马丁驱车离去时,她们还挥手道别。”    
    “他或许虚晃一圈,然后又折回头。”    
    “他八点半出门,九点钟到公司上班。我们试过车程,差不多就是半小时。”他耸耸肩。“就像我说的那样,他比清白还要清白。”    
    “午餐呢?他能不能借机回家?”    
    “他和两个同事到当地酒吧喝了杯啤酒,吃了一份三明治。”    
    “好吧,请再说下去。”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彼得·克鲁建议奥莉芙保持缄默,她仍同意接受警方的审讯,在当晚九点半,她表示很欣慰一切都已说出来,并在自白书上签字。她因谋杀母亲和妹妹被正式起诉。    
    第二天早晨,她被羁押在看守所里。黑尔和乔夫·瓦特奉命撰写起诉她的调查报告。他们整理了法医的验尸报告、邻居的访谈记录以及警方在现场搜集的证据,这些和奥莉芙的自白书比对之后,都证实她的陈述无误。也就是说,她在一九八七年九月九日上午,独自用一把大型切肉刀割断她母亲和妹妹的喉咙,杀死了她们。    
    


女雕刻家七

    随后是一阵沉默。黑尔双手按住松木制的餐桌,撑着站起身。“要不要再来杯咖啡?”他看到她在笔记本上记录。“再来杯咖啡?”他又问了一次。    
    “哦。纯咖啡,不加糖。”她连头都没抬,继续奋笔疾书。    
    “是,大人。别管我,大人。我只想效劳,大人。”    
    罗莎笑起来。“对不起。好的,谢谢,我很想再喝杯咖啡。听着,如果你肯多拨几分钟给我,我打算再请教你几个问题,我想趁热打铁。”    
    他望着她专心地做笔记,她看来就像意大利画家波提切利的名作《维纳斯》。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这种想法。她太瘦了,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身高将近一米七,体重不到四十五。当然,她这种身材是绝佳的衣架子,不过,抱起来一点肉也没有,这种瘦巴巴的身材太硬邦邦了。他很想知道,她这么纤细是刻意保养的,还是因为生活得太过紧张。应该是后者,他想。看她为了替奥莉芙洗刷罪名而这么投入,她显然是个工作狂。他又给她倒了杯咖啡,不过自己没坐下,捧着咖啡杯站在她面前。    
    “好,”她翻阅着笔记说,“我们从厨房开始。你说法医的报告支持了奥莉芙自白书中说她独自犯案的说法。为什么?”    
    他回忆着。“你必须想像那个地方。那简直像个屠宰场,她走动时,血脚印沾得到处都是。我们把每个脚印都拍照存证,也证实都是她的脚印,包括留在走道的血脚印都是她的。”他耸耸肩。“她手碰过的地方,也都留下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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