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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苦难-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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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我正在鸭场用自制的油印机印《幸福生活大全》,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也是我太大意,以为这个鸭场地处偏僻,公安不可能到这儿来,所以我大着狗胆在大白天干起“地下工作”来,还居然连鸭场门都不关。 
  那个突然出现的家伙,看了看我散发着油墨香的“杰作”,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出去了。 
  我觉得此人有点面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忽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那家伙,不会是派出所的吧? 
  我忐忑不安起来,却又自我安慰:不会那么巧吧? 
  几分钟之后,那人带了一个高个子闯了进来。 
  来人抓起桌上的资料快速扫了一眼,然后,掏出一个证件晃了一下:“我是派出所的,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一下子愣住了。 
  冰凉的手铐铐上了我的双手。 
  他们,的确是派出所的。 
  原来,这天正是星期天,他们换了便装出来钓鱼,钓鱼的地点就离我工作的鸭场不远。 
  第一个家伙是鬼使神差地在鱼塘的附近瞎转悠,碰巧发现了我这条“大鱼”。 
  他带来的那个人,是他的顶头上司──派出所所长。 
  那天,他们是第一次来这块偏僻之地钓鱼。 
  我成了他们钓到的一条“大鱼”。 
  一场没有上刑的审讯之后,所长大人扬了扬手里我摁了手印的口供,义正词严地说: 
  “你贩卖黄色印刷品,破坏社会风气,是全县第一个典型,你要坐牢了。” 
  第二天,我就被送进了“号子”。 
  我一咬牙,抡起“魔掌”…… 
  进“号子”的第三天晚上,盛仔忽然发令: 
  “全体‘生产队员’紧急集合!” 
  不一会,八九个“生产队员”就列队站成了一排,面向铁塔般屹立在床上的盛仔。 
  在“号子”里,“生产队员”专门伺候包括盛仔在内的“上等人”,为他们洗衣、捶肩、搓背、倒洗脚水,以及负责扫地、洗碗、倒尿桶,等等,是“号子”里的“下等人”。 
  凡“新兵”和没本事没靠山的,都得进“生产队”接受“锻炼”。我也“锻炼”了两天。 
  盛仔威严地扫视了我们一眼,说: 
  “这几天,你们的‘生产’搞得也太不像话了吧?地扫得不干不净,洗饭盒也你推我躲的,你们的‘队长’老狗才‘高升’几天,你们就想造反了?” 
  “队员”们的脸色瞬间又红又青起来。 
  “今天,我给你们分派一个新队长。” 
  “驼子,”盛仔把手指向我,“你上来。” 
  我犹疑地出了队列,脱鞋上床,站在盛仔身边。 
  “以后,他,就是你们的队长!” 
  我?盛仔让我当“队长”,管理他们?这怎么行?…… 
  “盛仔,我……我不行……”我嗫嚅着说。 
  “我说你行你就行!”盛仔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丝毫分辨。 
  “去,赏给他们每人一耳光!”盛仔命令道。 
  打人?打耳光?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终于,我还是伸出了我干瘦的手…… 
  我知道,盛仔在这儿说一不二,我不可能“给脸不要脸”。 
  我一咬牙,抡起“魔掌”,挨个打了过去。 
  “太轻,太轻。”有人嚷道。 
  “对,太轻了,叫他重打。”有人附和。 
  “老大,叫他用这个!”一个家伙拎过来一只拖鞋。 
  他妈的!我暗骂了一声。的确,刚才我并没有使劲。 
  “对,你就用它打!”盛仔一脸坏笑。 
  “生产队员”们脸色大变。 
  没办法,我还是接过塑胶拖鞋,朝“生产队员”们挥过去── 
  “啪、啪、啪……” 
  第二天,我就颐指气使地指挥“生产队员”干这干那,俨然一个“队长”模样。 
  由于有盛仔和钢条为我撑腰,“生产队员”尽管对听命于一个驼背“领导”心有不甘,却也敢怒不敢言。 
  我从小学就开始自己洗衣服,只有在“号子”里的那一段日子,我的衣服全部由别人给洗得一干二净。 
  “号子”里最折磨人的,就是饥饿了。 
  “一天三餐八大两,扣去一二两;萝卜白菜没人要,我们通通包。”一首流传在号子里的牢歌,形象地概括了我们这些囚徒的伙食。 
  早餐是稀饭配几根萝卜丝,中、晚餐是大米饭配清水煮大白菜或芥菜。 
  每到上午十点送开水进来时,难友有的泡方便面,有的冲米粉,然后就“稀里哗啦”地填起无底洞似的肚子来。 
  我和一些没有东西(家里没送来)可吃的难友,只有躲在一旁吞咽口水的份。 
  下午三点,第二次开水送进来,我们又得再躲在一旁吞咽一回口水。   
  第一章 牢狱之灾(6)   
  盛仔家里也没给他送食品,但他是老大,有人上供──凡有人家里送吃的来,先得交到盛仔那儿,他留下一部分,再把剩下的“赏”给上供者。因而,盛仔的食物总是吃不完。别人进一回号子往往要瘦掉好几斤,盛仔身上的肉却越来越多。 
  有时,盛仔会把吃剩的方便面汤倒给我,那简直是我一生中所吃过的最美味的方便面汤了。 
  由于饭吃不饱,菜里又没有什么油水,进号子不到十天,饥饿就如影随形地缠上了我。 
  我的身子本就单薄,经不起饿,时时感到胃肠被掏空了似的,饿劲一上来,仿佛有无数蚂蚁在里面啃噬我的每一根神经。 
  一天又一天,我只能默默忍受着饥饿的煎熬。 
  我老想:出去之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饭馆暴吃一顿。 
  “不好了,有人自杀了!” 
  一天,阿洪心血来潮,让我唱电影《少年犯》的插曲《心声》给他听。 
  《心声》刻画了一个失足少年弃旧图新的心路历程,脍炙人口,在当时被广为传唱。 
  经不住他的一再恳求,我唱了。当我唱到最后“……当儿回家时,再喊你亲爱的妈……”时,年仅18岁的阿洪,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阿洪是因为团伙敲诈而被抓的。 
  警察抓他那天,他的母亲当场晕倒在地。 
  进来之后,阿洪整日沉默寡言,脸上难得见到笑容。 
  被我唱歌唱哭了的那天夜里,和我睡在一块的阿洪整整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下午,我们正在午睡,被阿洪痛苦的呻吟惊醒。 
  阿洪口吐白沫,脸色煞白。 
  “阿洪,你怎么了?” 
  “我不行了……快要死了……我想……想见我妈最后……最后……一面……” 
  盛仔听出了阿洪的弦外之音,立刻朝外面大叫:“不好了,有人自杀了!” 
  其他人也跟着喊:“干部快来啊!有人自杀啦!” 
  立刻,一名干部带了两个干警进来,把阿洪抬了出去。 
  号子里根本搞不到毒药,阿洪到底用什么自杀的呢? 
  大约一个小时后,阿洪又被抬了进来。 
  “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吞了半块肥皂,死不了……”干部笑着说。 
  “这家伙,找死都不会,吓了我们一大跳!”有人嬉皮笑脸地调侃道。 
  大家哄笑起来…… 
  我知道,阿洪之所以想死,是因为承受不了沉重的心理压力。 
  在号子里,比饥饿更折磨人的,莫过于那样一种心理压力──你命运的吉凶未卜。 
  我们这些被收审的“嫌疑犯”们,在法律上还不是“罪犯”,而是“公民”,需等公安机关审结后,认定有罪或无罪。 
  只有认定你无罪了,你才可以被放出来,获得自由。否则,等着你的,将是令人更加谈之色变的看守所和劳改农场。 
  我被派出所所长大人的一句“你是典型,要坐牢了”吓得不轻,以为自己必被判刑无疑,对未来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真要劳改吗?会判几年呢?……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死死纠缠着我,几乎让我窒息。 
  “最可怕的生活,就是蜘蛛的生活——悬而未决的生活。”一位外国作家这样说。 
  我才20岁啊,如果判刑的话,我这一辈子不就彻底完蛋了么?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里面的每一天,都像一把寒光闪闪的大锯子,它锋利的锯齿毫不留情地朝你的心上锯过来,锯过去…… 
  在号子里,我见识了难友的创造力。 
  一些烟鬼们要过烟瘾,叼着一截香烟头却找不着火(号子里不容许有打火机和火柴),便从被子上扯下一团白花花的棉絮,刮下一些白墙粉混进去,搓成棉条,再取下木床脚,按住棉条在水泥地上来回猛搓,搓到冒烟时,放嘴边吹几下,便吹出豆大的火苗来…… 
  写信没有墨水和笔,这也难不倒我们。只要往地上洒一点水,再把胶鞋底放在上面用力磨,渐渐地,那水就变黑变浓,再把筷子的一头磨尖,就可以蘸着“墨水”在破报纸的空白边角上写信了。 
  我在手臂上文下了刻骨铭心的两个字…… 
  一天,哥哥和三姐夫以及我的两个同学来“接见”了我。 
  哥哥告诉我,他正在想办法,争取让我在年前出去。 
  哥哥的话,多少给了我一点安慰。 
  元旦过后不久,号子里忽然掀起一股文身热。 
  不知是谁搞进来一枚缝衣针,一瓶墨水,难友们有的在手臂上文匕首和骷髅头,有的文“忍”字、“搏”字,有的文老虎、老鹰,就连书法家“港澳先生”也赶时髦,在手臂上文了四个字“龙的传人”。 
  盛仔在手臂上文了一个太极图,图的两侧各文了一枚铜钱,他说,太极图代表乾坤,只有金钱才能扭转乾坤…… 
  见我无动于衷,盛仔极力劝我也文一个什么:“留作纪念嘛,也不枉坐牢一场啊……” 
  阿洪在大腿上文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也力劝我文一个。 
  我终于下了决心:文一个做纪念。 
  但是,文什么呢? 
  苦思冥想之下,两个字如一道电光划过我的脑际:   
  第一章 牢狱之灾(7)   
  ──“命运”! 
  书法家“港澳先生”的才华在文身热中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他在我手臂上笔走龙蛇地描上了“命运”二字,又在后面添上了一串省略号,口中哼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的主旋律:“当当当当……” 
  一个难友自告奋勇为我文身。 
  裹了棉花的针尖饱蘸墨水之后,便沿着描好的“命运”笔划行走开来…… 
  那两个字,文了有几百针。 
  针针见血,针针刺心。 
  命运待我如此不公,从今往后,我要把它锁在我的手上,永远,锁在手上! 
  其实,命运是最公平的,因为它对谁都不公平。 
  要想让命运对我们公平,我们就应当去拼搏,去抗争。 
  沉重而压抑的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被我挨了过去。 
  农历腊月二十七,我进号子已经50天了。 
  这天一大早,阿洪就对我说:“灯明,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你今天可以回家了。” 
  “是吗?”我将信将疑。 
  还有三天就过年了,我还能出去么? 
  如果过年前出不去,何时又能出去呢? 
  年前出不去,我被判刑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这种悲观的念头,像一块千斤巨石一样沉沉地坠在我心头。 
  上午,干部叫我们挨个出去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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