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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八卦浪潮-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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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一逢的眼角迅速抽动了一下。然而,未等他出言制止,那小二立刻吆喝了一声“来咯”,一路小跑着端了茶壶为二人斟茶之后,便冲进厨房下单张罗去了。 
  陆一逢只得作罢,一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一面斜眼瞥她,“你倒是客气得很!” 
  她怎会听不出他口中的讥讽之意?可她非但不恼,反而大咧咧地笑了开来,“哈!这位兄台,你说对了,我江逐浪这个人,别的不会,就是会客气!” 
  他冷笑一声,“好厚的脸皮。” 
  “哈,”她大笑,边用右手捏起了自己脸颊,“你看,有城墙那么厚不?” 
  “……”见她非但不怒,反而光明正大地拿自己开涮戏谑,这让陆一逢着实一愣,剩下来的嘲讽话儿,也统统说不出口了。 
  就在这时,小二捧了个酒坛子出来。江逐浪连忙一手接过,手一拂,掀开了坛上封泥。随即为他斟上满满一海碗,再将自己的杯子注满,“喏!这位兄台,未想到我们一见如故,干!” 
  她单手端起碗,说完就“咕噜咕噜”地往喉咙里灌,直看得陆一逢敛起眉头,并在唇边勾勒出讽刺的弧度,“一见如故?谁啊?” 
  “耶!兄台这话可就见外了,”她用袖口擦了擦唇角的酒,笑道,“俗语有云,前世百次的擦肩而过,才可换来今世的对望。好歹咱们现在是同桌共饮,想必上辈子我定是为你扭断了脖子哪!” 
  陆一逢并未答话,只是从鼻中重重地“哼”出一声来。 
  “啊,说到这里,这位兄台,敢问尊姓大名?刚才可没告诉我哪!”她又为自己斟上一碗。 
  他低垂眼眸,“山中无名客,不值一提。” 
  “耶,”她撇嘴,笑道,“没个名儿,喊起来多别扭啊。总不能好兄弟之间,也是‘兄台’来‘兄台’去的吧!多不亲切!” 
  陆一逢敛了眉头,“又有谁和你好兄弟了?莫要如此自说自话。” 
  她牛饮了一口,随即学他的模样,将眉头敛紧,“‘谁和你好兄弟了?’”她学他的口吻,沉声道,随即松了眉头大笑开来,“老兄啊,莫这样一脸严肃,老得快哦!小心未等到桃花满枝,便先成了小老头子。到时候惹得桃花姐姐唱一句‘我生君已老’,那可就后悔莫及了啊!” 
  他斜眼瞪她,“可有听说‘吃人嘴短’?若还惦记着你那只烤鸭,便给我闭嘴!” 
  “是,”她耷拉着嘴角,一脸哀怨,“果然哪位请客,哪位才是大爷啊。你放心,我再不多嘴就是了,阿猫兄。” 
  陆一逢顿时僵硬了身形,举杯饮酒的动作僵直在半空中,喝也不是,放也不是。他默然不语,冷眼斜她。 
  江逐浪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是没办法啊。兄台你又不肯告诉我你的姓氏,我无以为称,想来想去,只知道你刻猫为生,只好喊你‘阿猫兄’了啊。”说到这里,她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满是诚恳神色,“难道兄台对这名字不喜欢?那也无妨,便喊你‘阿狗兄’,可好?” 
  他淡淡地瞥她一眼,喝了口酒,缓缓道:“年纪轻轻,莫要沾上这尽占嘴上便宜的恶习,于你有害无益。” 
  “嗯!我知道了,多谢这位阿伯教诲。”她从善如流地改口,随即咂了咂嘴,露出一副惋惜模样,“好端端一位不错看的俊秀大哥,硬生生得未老先衰,实是可惜啊,可惜。” 
  “不劳尊驾操心,”他一边喝酒,一边淡淡答道,“不过十七八的姑娘家,却行为粗鲁、满嘴胡言、厚颜无赖,好端端地浪费了这大好年华,实是可惜啊可惜。敢问,阁下真的是女人吗?” 
  她笑眯眯地反唇相讥:“哈,堂堂七尺男儿,喝酒却慢品慢尝,毫无大口狂饮的男儿豪爽——这位‘姑娘’,你何苦要女扮男装?” 
  他依然不急不慢地喝着,“实是不忍看这一身怪力的邋遢男儿,扮这姑娘家的娇小模样,却偏生扮得有形无实、言行举止半分不像。” 
  “哈,非也非也,”她仰天大笑,“逐浪可未有半分伪装,不过天生神力、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便是平日里的本相。逐浪我平生最看不得人矫揉造作,明明是山野莽夫却还要扮做斯文样儿。喂!这位兄台,可有兴致与逐浪放胆一拼?” 
  他淡淡瞥她,“和你?哼,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笑话我欺负姑娘家?” 
  “哈,刚才你不还说我不像女人,怎么这会又改了说辞?男子汉大丈夫,说话扭扭捏捏,真不像样!”她也不等他回答,便一把抓起了酒坛,连灌下两口,自说自话道:“来!逐浪我先干为敬!” 
  两口黄汤下肚,江逐浪双颊泛红,抓起筷子打着碗儿唱起歌来:“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正唱到这里,眼看小二将烤鸭端上桌来,她立马忘了唱词,乐呵呵一笑,“哈!这鸭,怎么长了三条腿?” 
  “噗——” 
  陆一逢顿时一口酒喷出来,瞪大了眼望向她:瞧她一副豪饮模样,笑论高歌,他还道她酒量高深,未想到这般容易,便就神志不清了。 
  他忙一把从她手中抢过酒坛来,“喂!休再喝了!” 
  “为何?”她扯下一条鸭腿来,举着油晃晃的鸭腿指向他,笑问道,“哈!为何不能喝?不是说了,‘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他一巴掌拍向她伸向酒坛的手,“再喝,你便当真跟他醉鬼太白一样,下水捞月了!” 
  她捧着被拍红的手直吹气,一脸哀怨,“这位老兄,你……你怎出手伤人啊?古人有云,君子动口不动手……嗝……” 
  她打了一个饱嗝,满口的酒气扑鼻而来。陆一逢皱紧了眉头,实在是想她就这么丢着不管,可终究还是忍着那难闻的酒气,一边掏出了兜里今天赚来的五十文钱,一边伸手招来了小二:“给这位姑娘安排一个房间。” 
  “抱歉啊,”小二点头哈腰地赔笑道,“这位客官,不是我不帮忙,只是这五十文,刚刚够付打尖的账,实是不够住店啊。” 
  陆一逢顿时无言,望向那麻烦的源头——她正半趴在桌面上,砸巴着嘴呢。 
  虽然很想当作没看见,却突然想到她笑眯眯地嚼着烧饼,叹上一句:“若雨不停,我在这里再站个三月,也不会有人为我送伞哪……” 
  想来,她定非本地人,又身无分文,难道真将她摔在街头? 
  他抬眼望向门外: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停息了。陆一逢僵住身形,愣了半晌。他的眼角迅速抽动了一下,终究还是将木架子背在肩上,一手扶住撑起她重量,拖着她走出了客栈。 
  不再像来时那般慢吞吞地闲晃,陆一逢快步走向郊外的山边。穿过因雨水而纷纷落下叶片的桃花林,直奔向烟尘居。只在铺就着落叶的泥地上,留下泥泞的脚印。 
  ? ? ? 
  头很痛。 
  江逐浪抬了抬眼皮,却觉得眼上如有胶粘,费了老大的力气,才睁开了眼:先映入眼帘的,是茅草质地的屋顶。 
  她又被关柴房了吗? 
  模模糊糊地想着,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江逐浪伸手去按太阳穴,一边微微偏了头去。 
  明亮的晨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来,映出满地狼藉景象—— 
  桌子被掀倒在一边,长凳四脚朝天,而完好的茶壶与杯子,则被放在了地面上。 
  “耶,怎的柴房里发生了一场恶斗吗?” 
  她疑惑道,右手捶了捶脑袋,然而这并没能换回她对先前事件任何的印象。 
  “哼!”门外传来一声冷哼,“‘恶斗’?!这词儿也太低估醉猫撒泼的本领了。” 
  “呃?”江逐浪愣了一愣,掀开被子踏下床来,快步走向门外。 
  只见一个身穿暗蓝色衣衫的高壮男子,正背对着她,坐在茅屋门外的小凳上,用刻刀一下一下地雕琢着手中木块。 
  “哈!”江逐浪一拍脑门,咧嘴笑开,道,“我想起来了!这位老兄,许久不见,想不到在此竟然又见面了,果然是有缘啊,有缘!” 
  陆一逢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未抬头,只是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木雕。 
  “‘许久’?!你是还没醒酒吗?” 
  “哈?”她愣了一愣,这才忆起昨日客栈门外避雨、后又拼酒的事端来。想到这里,她捶了下自个儿的后脑勺,恍然大悟,忙冲他拱了拱手,笑道:“多谢这位老兄,逐浪我身无分文,若非老兄帮忙,定是要露宿街头的了。” 
  他眼光未离手,只是缓缓摇了摇脑袋,“若能重回昨日,我定不会如此多管闲事,直接将你丢在桥底路边,也好过见你蛮力撒野。” 
  “‘撒野’?!”她疑惑地重复道,不解地望向他,“此话怎讲?” 
  他终于抬起头来,深邃的黑眸锁定于她,“放歌高唱,掀桌舞拳,你说,这些算不算是撒野?” 
  “哈,老兄你莫是说笑的吧。”江逐浪干笑了两声,不过,一想到刚才醒来之时所见的满地狼藉,她那唇边惯有的弧度,也不由得耷拉了下去。 
  陆一逢再不搭理她。昨夜,他一时好心,竟是招来了个天大的麻烦:那江逐浪拼酒似是豪爽得很,可惜酒力却不怎么的,酒品就更是奇差——灌了三大碗酒便开始犯迷糊。他拖她回烟尘居的这一路上,她时而放声高唱,惊得桃花林中休憩的飞鸟,纷纷拍了翅膀四处逃窜。进了门之后,她更是变本加厉,突然心血来潮地说是要打拳给他看,于是立马掀桌挪开地方。若不是他手脚快,及时端了茶壶和杯子抢救到一边,怕是这些家当,也要被这蛮力女一起毁了!舞了一番杂乱无章的拳法,却全然并无半点内劲。只是她天生蛮力,就算没有内力,却也是虎虎生风,这威力也够受的了。他已不动武一年之久,可这一次,他着实是忍无可忍又无法可想,只得一手刀砸在了她的后颈子上,这才让她消停下来。 
  见他不说话,江逐浪自知理亏,忙搓着手,进屋将掀翻在地的桌子凳子一一扶正,又将地上的茶具摆回了桌面,这才走出屋子,在墙边与他并排蹲下。 
  “哈,抱歉啦,”她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这人最欣赏大口喝酒的豪迈气魄,总是想试上一回哪!所以,这不就……” 
  陆一逢斜眼瞥她:这么说来,她第一次拼酒发癫,就被他撞个正着——这算是他运气太背吗? 
  低垂了眼,手中刻刀轻轻琢磨两下,一只精巧的猫爪子就呈现出形。只听他淡淡道:“小女娃年纪轻轻,却拼酒狂饮,一副癫狂模样,这是女儿家应有的姿态吗?” 
  “哈,”她偏头望他,大笑道,“这位兄台正直青壮,却隐居山林,一副老人家相,这是热血青年应有的姿态吗?” 
  “……”他未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到手中的木块,逐渐变为一只眼微眯、似是半梦半醒的猫儿,他才打破了半晌的沉默,忽然缓声道:“陆。” 
  “呃?路?哪条路?”她一愣,随即被他手中那只睡猫儿吸引了目光,“哈!这只猫儿真是憨态可拘得很。这位兄台,咱们都这么熟了,不如卖个交情,把这只猫儿送给我吧!” 
  他冷冷地斜她一眼,“十文。” 
  “耶,”她笑道,“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咱们虽是相识不久,可却是一见如故、把酒言欢,这般交情,若还谈钱财,实是俗了啊,俗了啊。” 
  她一面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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