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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运码头-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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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仓的一切事务。其实并不然,金汝林的眼睛再亮,也有目所不及之处;金汝林的耳朵再灵,也有闻所不到之处;金汝林的手再长,也有顾及不周之处。一言以蔽之,金汝林再有权力,也有令不行,禁不止,指挥不动的地方。那么,金汝林管不了,管不到,甚至不想管的地方是谁在呼风唤雨呢?
    林满帆是个运丁出身,是水里浪里滚出来的男子汉,又是青帮分子。他做人讲的是义气,做事讲的是规矩。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仓场总督铁麟救了他;他拿着铁麟的条子来到大运西仓的时候,是金汝林给了他仓书这个令人垂涎的差事。他不能忘记铁麟大人的救命之恩,也不能忘记金汝林老爷的知遇之恩。
    铁麟大人在危难中救了他,是看在他的老婆樊小篱的面子上。樊小篱毕竟在铁麟大人的府上当过保姆,至于她的奶水喂的是谁,林满帆至今也不知道。他好像问过樊小篱,问得很不经意,樊小篱回答得也很含糊。还用问吗?管他是位少爷还是小姐,反正是个官家的崽子就是了。事实上,这是樊小篱心中的一个永远不可泄露的秘密。当她发现自己的丈夫跟冯寡妇搞在了一起的时候,痛苦得要死要活,悔得肠子都青了。依着她那刚烈的性子,她肯定要跟丈夫拼个鱼死网破的,对那个臭不要脸的冯寡妇,不把她撕个稀巴烂,也要让她臭遍半个通州城。但是,她哭过、骂过、吵过、闹过之后,却原谅了丈夫,也饶了冯寡妇。为什么呢?她主要是觉得自己的心也虚,离开丈夫半年多,她毕竟每天在用自己的乳汁喂着一个男人。女人的乳房是饭碗,也是酒壶。饭碗是喂养孩子的,而酒壶却只能慰藉和迷醉自己的丈夫。在铁麟的府邸,她没有失身,却也未能保住全节。从内心深处,她觉得愧对丈夫。临回家之前,有好几夜她都睡不着觉,她觉得无法面对丈夫,也无法面对自己。没想到回家之后却发现丈夫比她走得更远,完完全全地背叛了她……事过之后,虽然她依然觉得很痛苦,但是她却冷静下来,她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要丈夫离开冯寡妇……对于这个要求,林满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犯了这么大的罪过,怎么却受到了如此轻微的惩罚呢?他感激樊小篱的宽容,感动得抱着樊小篱呜呜地哭了起来。指着窗外的月亮发誓,此生此世,绝不做半点儿对不起樊小篱的事情……
    林满帆到大运西仓以后,便在西门附近租了一个独门小院。靠着他那不薄的薪俸,完全可以养活老婆孩子了。他又作为一个男人的形象出现在樊小篱面前,他要用实际的作为报答樊小篱,感激樊小篱。就冲这一点,他也要兢兢业业地工作,这份差事来之不易,千万不能轻易丢掉……
    林满帆也清楚的知道,金汝林对他的信任和重用,也多半是因为铁麟大人,铁麟大人同样是金汝林的恩人。林满帆的义气和报恩,要平均分配在三个人身上:一个是自己的老婆樊小篱,一个是救命恩人铁麟,一个是他的直接上司金汝林。好在这三个人并不矛盾,只要牢牢地把他们记在心里就是了。
    林满帆就是怀着这样一种认真负责的精神到西仓当差的。他是个聪明人。除了尽职尽责地做好仓书的工作,他还要牢记着金汝林给他的旨意,要搞清楚大运西仓的幕后隐藏的犄角旮旯。
    林满帆很快就发现,左右着大运西仓的有三股主要势力:一是仓花户头宋大头,二是统领护卫兵丁的章京孙守则,三是仓书刘大年。这个刘大年,就是当初刁难铁麟大人的那个仓书。事过之后,铁麟没有难为他,当时的西仓监督邵友廉也没有惩处他,而金汝林上任之后,亦未追究过那件事。刘大年依然是刘大年,刘大年依然是仓书中的老大,依然是地头蛇中的蛇头。
    这一天,刘大年通知大运西仓的书办、花户、攒典、章京、都统、巡仓御史,乃至斗甲、铺军、皂吏统统到他家喝酒,据说是给他的外孙女过满月。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给外孙女过满月的,嫁出的女泼出的水,你的女儿就算生出个金枝玉叶,也是别人家的种,姓的是丈夫家的姓,与你有什么相干?
    林满帆虽然不是官场上的人,却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深知此种陋习的奥妙,举凡充任一方一面一角一落哪怕是芝麻绿豆之职,无不将来之不易的权力使用到极致。借用操办红白喜事牟取私利,是最冠冕堂皇的手段之一。办事请客一是为了争脸,二是为了敛财。在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位和嘴脸的。清正廉洁之士,是不屑于作此种低贱龌龊的手脚的。即使真的有事,譬如娶亲聘女,也要严守秘密,封锁消息,实在搪塞不过,也只请过得着的至亲好友,取个吉利图个喜庆而已。而那些旨在争脸敛财的人,首先要舍得脸,将上下左右一网打尽。为了争脸,则恬不知耻地攀缘趋附,五次三番地登门邀请,弄得脸皮薄的人不好拒绝,只好违心地前去应酬。为了敛财,则不厌其烦地叮咛嘱咐,甚至下帖子送请柬,弄得你好像跟他是交头换颈两肋插刀的铁哥们儿一般,你还能好意思不把红包送去吗?
    奇怪的是,刘大年将大运西仓、大运中仓、坐粮厅,乃至仓场总督衙门的上司同寅都搜罗尽了,就是不请林满帆。
    林满帆知道,这是刘大年故意在冷落他,把他排斥在外。冷落他排斥他就是冷落排斥金汝林、冷落排斥铁麟。林满帆心里很清楚。
    心里非常清楚的林满帆做出了一个非凡的壮举,刘大年办事那天,林满帆不请自到。送上了一份10两银子的礼仪,还挂起一幅红帐。红帐上写着:玉燕投怀呈凤瑞,明珠入掌兆麟祥。更令人惊异的是,那红帐上的贺联居然出自葫芦院的周三爷之手。字很一般,但周三爷在漕运码头上的名气石破天惊。刘大年不是想争脸吗?这脸面给得够足的吧?刘大年不是想敛财吗?10两银子的礼仪也算是出手大方了吧?
    刘大年又惊又喜又尴尬又后悔不迭,冲着林满帆又鞠躬又作揖:“哎呀,林贤弟,真是……真是……忙糊涂了……我怎么就把贤弟你给忘记了呢……”
    林满帆却大大咧咧地替刘大年竖起台阶,说:“刘兄说这话就远了,您没忘记我,好多兄弟都替您把情义传到了,这不吗……我们都约好了来喝您老兄的喜酒的。”刘大年半信半疑,难道真的有人替他请过林满帆了?无论如何,林满帆这样说他是非常高兴的,他拉起林满帆的手不放,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那样,一直把他拉到首席坐下。林满帆也不客气,装模作样地谦让了一下,便在首席坐下来。
    林满帆热情洋溢地跟认识的不认识的客人打着招呼,对谁都彬彬有礼、恭恭敬敬,又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实际上,这个场合对于林满帆来讲,恰恰是一个表现自己、结交朋友的机会。刘大年想排斥冷落他的目的没有达到,反倒让他出了风头、夺了头彩。知道内情的毕竟是极少数,对于大多数不明真相的人来说,都以为林满帆跟刘大年有着极为特殊的关系,刘大年的势力如此深不可测,以后谁还敢小视这个新来的书办呢?
    林满帆这样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金汝林。
第三卷 铁牛沉河愈陷深 第六十五章 起阳
    唐大姑悄悄进来的时候,韩小月正在给铁麟喂奶。一盏洋油灯把小屋照得通明,铁麟一边吮吸着韩小月那略带苦味儿的乳汁,一边偷眼看着韩小月那红扑扑的脸庞。韩小月并不回避他,她的眼睛也含情带笑地看着铁麟。铁麟没有别的想法,他只觉得这张漂亮的脸蛋儿越来越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知道这仅仅是一种感觉,很奇怪很神秘的感觉。他绝对没有见过韩小月,无论何时何地都没有见过,除非在前世。
    就是在这个时候孙嬷嬷领唐大姑进来的,孙嬷嬷不知道韩小月在给铁麟喂奶,按照一般的规律,铁麟还没有到上床的时候。近来漕运码头上的收粮进行得非常顺利,开漕两个多月以来,没有出现大的麻烦事。因此铁麟的心境也就格外的好,铁麟心境好的时候也没有别的什么爱好。男人开心解闷的事情他几乎都不喜欢,喝酒适量,赌博不会,不好嫖也嫖不了,就是对妞妞也只是逗逗趣儿像哄小孩儿,没有太多的邪念妄想。那么还能做些什么呢?他顺心的时候就想睡觉,长期睡眠不足,欠下的觉太多了。趁着心境好睡得着他便足足地把觉补一补,养精蓄锐,保健安神。
    晚饭以后,他在书房里消磨了一会儿工夫,便早早地上了炕。韩小月是个很体贴很仔细的奶妈,她总是能在最合适的时候来到铁麟的卧室。
    铁麟再一次体验到了唐大姑的来无踪去无影。当唐大姑见到了韩小月的时候,韩小月已经喂完奶起身掩怀了。尽管如此,铁麟仍然非常尴尬。而更尴尬的是韩小月和唐大姑,两个人久久地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说什么。终于还是韩小月把头一低,匆匆离去了。唐大姑又回头看了一眼韩小月的背影,才转过头来跟铁麟说话。后来铁麟回忆起这个场面,总觉得唐大姑和韩小月互相认识,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不过,铁麟的尴尬没有持续得太久,他在唐大姑面前几乎是没有什么秘密的。记得第一次在漕运老店见面的时候,唐大姑就闻到了他身上的乳香。那次他高烧不退的时候,又曾赤裸裸地将自己暴露在唐大姑面前……
    韩小月走了,铁麟欠起身来要起床,唐大姑把他摁住了:“大人别动,我既然这么晚来就想到大人已经躺下了。”
    铁麟说:“真抱歉,你怎么不早点儿来呢?莫非有什么要事?”
    唐大姑说:“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铁麟困惑地问:“治什么病?”
    唐大姑说:“大人难道忘了吗?我曾经说过要给你治阳痿不举之症的,只是这些天一直在寻找药材,有几味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
    铁麟感动地说:“让唐大姑费心了,没想到您还记得我这点儿毛病。”
    唐大姑说:“大人这样说就委屈民女了,我既然答应了大人,就不能失言爽约。”
    铁麟点了点头,心里面感激,嘴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大姑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绸缎子锦盒,当着铁麟的面打开,一股特殊的香味扑鼻而来,铁麟立刻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振奋。唐大姑用指尖儿捏起一个药丸,示意铁麟张开嘴,将药丸放了进去,嘱咐说:“不要吞咽,放在舌头底下,让这药丸慢慢融化。有点儿苦,大人要忍着点儿。”
    铁麟觉得这药丸是有点儿苦,但是却苦得不烈,这苦味在舌头底下慢慢地弥漫着、扩散着,一种麻酥酥的感觉从舌根下发生出来,针灸似的向胸部及全身蔓延着。很舒服,很熨帖,又有点儿刺激。
    等了一会儿,唐大姑问:“麻到什么地方了?”
    铁麟说:“差不多浑身都有感觉了。”
    唐大姑用手拍了拍铁麟的私处,又问:“这儿有感觉吗?”
    铁麟红着脸摇了摇头。
    唐大姑说:“这药是慢功,大人的病时间太久了。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所以大人还要耐心一点儿,不要着急。”
    铁麟问:“这药每天服几次?”
    唐大姑说:“每天睡前服一次即可,对了,不是睡前,是大人吃奶之前。开始的时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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