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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历史小说] 官居一品 作者:三戒大师 (起点vip2012-6-30完结)-第1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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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敢诊断是杨梅疮,都按照热毒医治,后来愈发病重,才改用了土茯苓和水银,这时候倒也对症,所以病情稳定了数月……”说到这,他深深叹息一声道:“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欺我,病刚刚好,皇帝就又滥服补药,纵圌欲无度,结果病情反复,而且恶化……昨日表现出来的症状,正是毒攻入脑,神志不清,间发癔症的表现啊!”
  
  “真的无药可医了?”沈默的心,仿佛被重重击了一拳,感觉十分奇怪……他从没想过,自己竟因为一位皇帝的病情,而感到如此难过。没有任何政治上的考虑和算计,只是单纯的难受……
  
  “医生只能医病,不能医命。”李时珍却一脸坚定道:“不过只要人还活着,就该尽最大的努力。为今之计,不是在这里唉声叹气,而是所有人一起努力,帮皇帝扶正固本、解毒消辨,理气解郁、化痰开窍!这不仅是医生的事情,也是你们这些宰辅大臣的责任,你们必须劝谏皇帝清心寡欲、禁断房圌事、尤其是不要再滥用补药,而要配合治疗!”
  
  “先生教训的是。”沈默闻言肃然,拱手道:“圣躬如此,确实是为臣者的失职。”
  
  “但愿为时不晚吧……”见说动了沈默,李时珍却深情一黯,低声道:“不过你也得做好准备,如果治疗不起效果的话,弃世也就在百日之内了。”
  
  “嗯……”沈默感激地望着李时珍那张永远一个表情的脸,他知道前面的话,李时珍是以医生的身份在说,而最后一句,却是以朋友的身份……
  
  李时珍不能久留,说完该说的便离开了。他走后,沈默却陷入了沉思……
  
  李时珍说‘有一分希望,便要尽百分努力’,其实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含蓄说法而已。
  
  皇帝的病毒入脑,连向来自信满满的李时珍,都说要指望奇迹了。但对自己来说,可以在感情上期待奇迹,却不能做好万全的准备了,这真是平地起风波,而且是最让人无力的一种……
  
  不知不觉,在院子里坐到晚霞满天,沈默终于站起身来,他得找高拱好好谈谈,有些事情,必须去做了。两人彻夜恳谈后,高拱终于接受了沈默的意见,决定借着次日探视的机会,一起劝谏隆庆皇帝,以圣体为要,不能再乱来下去。
  
  隆庆也不是不怕死,在他最信任的两位大臣的劝说下,终于答应严禁房事,配合李时珍的治疗……吃了李时珍精心配制的祛火去邪的汤药不过十天后,病情就显著减轻,已经不再神志不清,身上的疮也开始渐渐结痂了。
  
  消息传出来,让日夜守在内阁须臾不敢离开的几位辅臣大大松了口气——高拱更是心情大好,说要摆一桌,庆贺皇帝转危为安,也给沈默补上接风宴,如今皇上病情既已解危,内阁自然要发出咨文,宣告这个好消息。而且从今天起,各衙门堂官不必守值,可以回家歇息;百官也可以换回常服,恢复婚丧宴饮……
  
  转眼之间,似乎天下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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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感觉太累,今天休息调整了一下,明天开始爆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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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零章 暗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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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皇城的东角门出来,不过百步之遥,便是繁华的灯市口大街;在大街进口不远,则是纱帽胡同。皇城根下,非富即贵,这条纱帽胡同也不例外,其中门面最大的一处,是‘张府’,当朝宰辅张居正的大学士府。 
   
  隆庆元年,张居正入阁为相,原先在南城的小四合院自然有失身份。于是托人寻找了这一处气派的宅子,看来看去,最后选中了这座占地十多亩,京城难得的江南园林式建筑。价格自然不菲,但张阁老管着国家的钱袋子,几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买下院子后,他又根据自己的爱好,大加修葺整理一番,隆庆二年才搬过来住下,不觉过了五年。 
   
  今个是张居正宿值禁内十几天后,头一次回来。偌大一个张家府宅,从他还没进门,就变得鸦雀无声。因为张居正在家中规矩极严、深沉内敛,尤其最近这段时间,他仕途不顺,处处受到压制,府上人已经数月没有看到他一丝笑容了。因此不论是他的继室、儿子还是管家、下人,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触了大老爷的霉头。 
   
  这一天张居正处理完公事到家,已经是过午了他,卸去官服、官帽,换了一件燕居的墨色湖绸长袍,在后院客厅里坐定,和夫人一起,依次接受了儿子们的请安……张居正一共六个儿子,大的敬修、嗣修,已经考取了秀才,小一些的懋修、简修也入国子监读书,还有东宫伴读的允修、以及继室所出的静修两个,家里可以说是人丁兴旺。 
   
  张居正虽然国务繁忙,但一旦有空,必会查问儿子们的功课,若是没有长进,必然家法伺候。好在最近儿子们知道他心情不好,没有敢顶风作案的,加上张居正本身也有些心不在焉,这次倒让他们尽数逃过去了。 
   
  一席安静的晚餐之后,张居正对最大的儿子敬修道:“吃完了,带弟弟们去好生温书,一刻不许懈怠。” 
   
  敬修赶紧咽下口中的饭,站起身恭恭敬敬道:“遵命,父亲……” 
   
  “嗯……”张居正点点头,便起身离席,儿子们全都站起来相送,待他出去好远才敢坐下继续吃饭,也渐渐开始嬉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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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正回到书房时,游七已经点起一炉檀香,为他泡上一壶香茗,知道这是老爷的静思时间,于是他进来,游七便一施礼,无声退了出去。 
   
  张居正便盘膝坐在蒲团上,调整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冥想片刻,待得心无杂念,神思清明后,才把心思转回到这几日的风云变幻上。 
   
  这段时间的朝局,就像这六七月的天,说变就变,而且是往最不利于他的方向转变,压得张居正喘不过气来……首先是皇帝竟然好转了,这跟冯保预言的截然相反;然后是高拱和沈默竟然没有斗到一起,反而同气共声……这从两人一起到乾清宫探视时,又一起谏止皇帝,这就向外界传递了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我们共同进退! 
   
  这两个消息加在一起,在张居正看来,就是无解的死局。现在自己别说笑到最后了,就连在夹缝中求生存,都没什么希望……因为高拱既然搞定了沈默,肯定会重拾对自己的攻势。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失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 
   
  想到这,张居正不禁紧紧皱眉,深深叹息……实在是太被动了,自己先天不足,又受徐阶一案的牵连,愈加显得风雨飘摇。为今之计,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化不可能为可能了。 
   
  正在沉思中,外面响起敲门声。 
   
  张居正眉头一皱,强压着怒气道:“什么事?!” 
   
  “老爷,徐爵来了。”是游七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张居正心中不悦,这徐爵向来是与游七联系,跑到自己宅上作甚? 
   
  不一会儿,游七便领了两个人去而复返,满脸兴奋道:“老爷,您看谁来了!” 

   “冯公公!”张居正看清徐爵身边那人,登时大吃一惊,连忙起身相迎道:“你怎么来了?”只见在橘黄的灯光下,冯保一身青衣小帽的随从打扮,脸上还贴了胡子。他把胡子一扯,朝张居正一揖,灿然一笑道:“想不到吧。” 
   
  “想不到,想不到。”张居正很快转换了情绪,一面殷勤让坐,一面笑道:“要知道你亲自来了,我自然出门迎接,真是失礼了!” 
   
  冯保也不客气,欠身坐下道:“是我这样吩咐的,免得人多口杂,传出去不好。”说着笑笑道:“说起来,认识这么久了,这是头次来叔大兄的府上,还是不清自来,且又空着手,该说失礼的是我。” 
   
  这时候,游七奉上水果香茗,便拉着徐爵到外间说话去了。书房里只剩下张冯二人,张居正给冯保斟茶道:“永亭兄深夜来访,不可能只是为了认认门吧?” 
   
  “呵呵……”冯保笑笑,脸上难掩焦躁道:“叔大兄你可真沉得住气啊,还能在这儿焚香品茗,咱家可是急得成热锅上的蚂蚁了!”说着把茶盏一搁道:“我是来向你问计的,这都半个月了,也等不到你的回信,咱家只好冒险亲自登门了。”那次文华殿密会之后,高拱便以张居正事务繁忙为由,剥夺了他向太子授课的权力,改由沈默代替,所以冯保这些天,都没见着张居正了。 
   
  “永亭兄少安毋躁,”张居正缓缓道:“你吩咐的事情,我自然放在心上,只是前番所设计的,乃是圣体一直不豫的情况,现在圣体好转,自然得重新想过。” 
   
  “叔大,我告诉过你,皇上得的是绝症。”冯保一脸不耐道:“既然是绝症,哪有那么容易好?!” 
   
  “可是,圣体明明已经好转。”张居正对冯保始终咬定皇帝是绝症,感到暗暗惊诧,甚至不敢细想。 
   
  “圣体好转不假,”冯保哂笑一声,眼神越发难以捉摸道:“可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皇上明知道自己的病,第一要禁的是房事,但这才坚持十几天,就忍不住了,昨天夜里,皇上又和两个小娈童睡到一起了!” 
  
    “……”张居正瞳孔紧缩,抿着嘴说不出话来。皇帝这是怎么了?难道彻底走火入魔,非要作死吗? 
   
  “叔大兄,不瞒你说。”冯保终于说出自己最怕的事情,道:“这几个月,皇上一直让孟和暗中调查奴儿花花的事情……孟和那厮不愿被我钳制,自然千肯万肯,只是找不到证据罢了。”顿一下,恨恨道:“但是高胡子给他支招,让他从乾清宫的管事牌子李全身上下手。这次皇帝醒来,也不知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真的把李全交给他审问……”说着巴望向张居正道:“太岳兄,那事儿没瞒着李全,要是他撑不住,把我咬出来……可就中了高胡子的奸计了!” 
   
  ‘还不是你自寻死路?’张居正心中郁闷道:‘为了讨好个李贵妃,至于把奴儿花花沉井吗?’但他还是一脸严肃道:“永亭兄莫急,你我内外呼应,同命相连,要是你倒了,我也立不住,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千万不要多想。” 
   
  “你明白就好……”冯保心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个好处,不用把难听的话道出来。说着咬咬牙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等着人家来收拾的,太岳兄你最好帮我想个辙,要是没辙的话,我也要拼他个鱼死网破!”说这话时,冯保那张女性化的脸上,竟然也是杀气四溢,谁说太监就没有阳刚之气来着?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张居正缓缓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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